嬰勺張了張嘴,狠狠抽了口氣,接下來抑制不住的抽泣聲斷續響起:“不……不是……”
“那是什麼?”
“嗚嗚嗚……”
“是什麼?”顒重複著。
“……是丈夫。”
嬰勺抬起一隻手擦眼淚,另一隻手推著顒的手腕,玩笑一樣試圖掙脫。顒冷下臉,手指下移按到嬰勺的下頜骨處。似乎真的疼了,嬰勺憋了口氣,悶悶地哭起來。
“哼。”顒放開他的臉,另一隻手抬起將他罩在羽翼與衣袍之下,不露出半點白色,垂眼冷蔑地看了眼張去晦。他身後是如同日食般猩紅的天空,黑雲點綴其中,白雨瓢潑,綠樹瑟瑟,狂風如泣。
張去晦如遭雷劈地站在原地。
顒睜著那雙純然烏黑的眼睛對張去晦說第一句話:“你最好盡快離開支離,這是我饒你的第一命。”
說罷,揮手作了個往回拉扯的動作。
張去晦頸間的玉墜緊緊繃起,細韌繩子割著張去晦的脖子硬生生往下拽,張去晦感受不到疼,只知道幾秒鐘後,繩子斷裂,玉佩飛向虛空。
上一秒還站在陽臺護欄上的羽人與嬰勺杳無蹤影。
張去晦被放開了,他如同一隻失去絲線捆縛的木偶,往前撲稜著踉蹌了幾步,噼裡啪啦地垂軟在地。
晚七點十二分,房東阿姨一邊謾罵一邊上樓,先是被走廊上滿牆的血和碎鏡片震得滯了滯,而後推開門又被張去晦房中嘔吐物的味道與雜亂場景震驚。
挪步到另一件房間,看到空了一整面的窗戶以及躺在地上血腥味彌漫生死不知的張去晦時,房東阿姨幾乎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狂風使得驟雨進入室內,雨水蔓延過整個房間,房東阿姨墊著腳移到張去晦身側,推了推張去晦軟綿綿的肉體。
一推不醒,房東阿姨大著膽子用力推了幾下後又將食指放在張去晦鼻端探查他是否還呼吸。
萬幸是還有呼吸的。
房東阿姨也不敢再推,只能拿起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六月二十二日中午十點四十一分,張去晦從醫院中醒來,甫一睜眼還未清醒,多日未見的母親先是哭嚎著撲到他身上。
旁人連忙將她拉開,張去晦睜著眼反複確認是母親之後,轉眼看見精瘦的父親坐在床尾,頭抵著牆也看著他,然後是張韻,張韻和她的女友拉著母親。
張去晦動了動,渾身肌肉爆發出撕裂的痛苦,彷彿前一天他跑了半馬一樣,右手裹了層石膏,左腳沒有知覺。
“我……”
一開口,一陣鋸木頭似的嗓音,張去晦又趕緊閉上嘴。
張韻挑了挑眉毛。
張去晦咳了兩下:“先讓爸媽出去吧。”
張韻花了五六分鐘把不斷哭叫的母親和突然爆發咒罵的父親給推了出去,張韻的女友也被她打發出去買奶茶去了。
張去晦等人出去完了之後才心有餘悸地敘說了昨天遇到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他之前一直是無神論者,現在卻有些疑神疑鬼了,那隻名為“顒”的羽人確確實實地在他面前劫走了嬰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