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張去晦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拿起床頭的手機就將投影儀砸落下去,那隻攀爬過來的詭異怪物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牆面上密密麻麻不規則眨動的眼睛。
“藥呢?藥呢?藥呢?藥……”
張去晦把抽屜整個扯出來,所有東西傾倒在地面上,他在其中正尋找,床底下猝然伸出一隻灰白細瘦的手抓住他的小腿。
“啊啊啊啊——”
張去晦連忙擊砸那隻枯手,枯手斷裂後腥臭血液噴濺,他一邊作嘔一邊扯著枯手扔到窗外去。
玻璃嘩啦啦碎裂,雨點與風邪笑著湧入。
張去晦足部發脹,沒辦法找到藥物,側頭看向門邊時又見到一具側躺著的脹大女屍。
他不敢細看,生怕女屍的臉是張韻或者母親。
白天時吃過的食物盡數從胃裡傾倒出來。
他一邊作嘔一邊閉著眼睛往門外跑,跑到走廊上時一抬眼便見走廊中那扇他常用的等身鏡,一隻鬼手突破鏡面,章魚爪牙一樣彎繞過來要抓他,刺耳尖笑在他腦中回響,他眼下青黑如鬼,眼神中帶著癲狂與驚懼。
腰部發力,抬手,握拳,一圈擊碎鏡面。
玻璃渣子紮進他手中,他卻渾然不覺,一下一下地持續砸擊鏡面,血肉飛濺,分不清是他的血肉還是鬼手的血肉,牆壁上濺起數道血花,耳邊充斥著尖銳的鳴叫。
突然,隔壁房間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迫使他回神。
他想起來嬰勺還住在隔壁,於是看了眼被砸捶得血肉模糊的鬼手,跌跌撞撞地擰開嬰勺的門。
幾乎涵蓋整牆的一面玻璃盡數破碎,狂風呼嘯,窗簾膨脹翻飛,開門的一瞬間,數只黑色鳥雀撲稜稜飛起,迎著他面抓撓叼啄,張去晦抓著它們一個個摔死在地面上,抬頭望著陽臺鐵鏽護欄上那隻巨大的羽人。
羽人龐大非常,雙爪緊抓護欄,指爪扣入水泥牆壁,身穿一幅黑如沉水的寬大衣袍,袍袖之下是碩大的銀黑二色羽翅,一張臉冷白如水中厲鬼,額中央兩道花鈿般的狹長印記。
他一翅作傘狀,一翅作護盾狀,將懷中人扣得像個玻璃罩子裡的娃娃,只能看見一點蒼白的頭顱。
嬰勺仰著臉與羽人親吻,睫毛垂閉,姿態全然敞開。
張去晦的闖入驚醒他,他抖了抖,瑟縮排羽人的懷抱,羽人眯起那雙全然曜黑的眼睛,不悅地看向張去晦。
張去晦不知為何竟對這詭異的妖怪沒有絲毫懼怕,他渾身發抖,拳頭流血,目呲欲裂地盯著羽人:“放開他!”
羽人沒有理會他的怒吼,審視一般,自上而下地掠過他,眼神停留在他頸間那隻古舊的紅繩玉掛飾上。
張去晦“呵哧呵哧”地喘著氣,從門旁拿起一支晾衣杆,欲向羽人揮舞過去,卻發現四肢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動分毫。
“嬰勺,推開他!自己跳下來!”
嬰勺被叫到名字時顫了顫,眼眶間蓄著淚水:“他……他是顒……”
“你他媽的!”張去晦腦子壓根不運作了,沒有對嬰勺這奇怪說法的任何質疑,咬牙扯著手臂,肌肉撕裂的感覺鈍緩地割著他,“你是嬰勺的哥哥!你個罔顧人倫的畜牲!”
“哥哥?”顒平直的嘴角倏地向上扯了扯,低頭看懷中不停發抖的嬰勺,翅末端尖利指甲的蒼白五指捏著他的面龐,將他的臉從自己胸膛上拉起來,挪正,強迫他俯視著無法動彈的張去晦,沙啞地笑:“嬰勺,告訴他,我是你的哥哥嗎?”
嬰勺的眼淚斷線一樣往下掉,眼睫結成綹,哀哀地看著張去晦,一聲不吭。不好的預感如同一輛冒著黑煙遠遠駛來的火車,朝著被綁在軌道上的張去晦呼嘯而來。
那隻尖爪五指緩緩收縮,捏得嬰勺臉頰凹陷處發白發青:“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