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裡畫?我就記得那邊有個小河,有啥好畫的?”
“沒什麼,我也是隨便畫畫。”
張去晦敷衍過去。
張去晦抵達河邊時是上午十一點,他將畫架撐在了嬰勺曾撥開的灌木的正對面,準備畫幕簾一樣的灌木及其周圍的一切。
一個小時後,張去晦因為無法集中精力將畫筆放下,坐在已經幹燥的石頭上開始發呆。
十二點二十三分,悄無聲息的,一雙細瘦的腿突然闖進他低垂的視野中。
明明滿地都是落葉,趟水而過也會産生許多動靜,但張去晦覺得可能是自己出神太過了,所以都沒有聽見,以至於麻布裙裾出現在他眼前時他有些怔愣。
他抬起頭,望著嬰勺。
嬰勺看起來沒精打採的,嘴唇蒼白,眼睛也因為俯視半闔著,頭發幹燥枯白地垂在胸前臂側,即使是這樣,他依舊像一朵齊莖斷裂的白色山茶花,病懨懨的、雌雄莫辨的甚至帶著幾分人為臆想出來的悽美與哀愁。
張去晦不由自主地笑著站起來:“你來了!”
嬰勺點了點頭。
“你昨天沒有來……不是,我大前天沒有來!你大前天來了沒有?”
“來了。”
“……大前天在下雨,你淋到沒有?”
“淋到了,所以生病,在床上睡覺。”
張去晦皺起眉毛,嬰勺語氣中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但他覺得一陣懊惱:“對不起,你病好了沒?”
“好了,前天就好了。”
“那你昨天……”
“你大前天為什麼不來?”嬰勺截斷他的後半句疑問,半偏著腦袋,眼神赤裸且鋥然,其實依舊聽不出來什麼責備的口吻,但張去晦再度感到焦躁懊悔,他只好解釋:“我以為你不想見我……你不喜歡我。”
“?”
“……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嬰勺愣了愣,一臉茫然。
張去晦猜嬰勺可能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就是性沖動,你想和男人接吻還是和女人接吻?”
“男人。”嬰勺不假思索。
張去晦腦子裡炸開一朵朵小白花,他將防水帆布包裡的油畫取出來遞向嬰勺:“你想要,給你吧……其實本來也是打算給你的,但是那天我沒控制住情緒,我對你太兇了,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這麼正式的道歉,往前追溯到上一次,是在張去晦小學二年級弄斷了後桌的鉛筆形狀橡皮時。
有些羞恥。
嬰勺面上神色更加茫然,但是接過畫時那種茫然被欣喜覆蓋:“謝謝。”
張去晦接著說:“你喜歡男人的話,我能追你嗎?”
“追我?”
張去晦已經熟悉了要解釋每個嬰勺可能不懂的詞這個步驟:“就是我喜歡你,我要追求你,我們要每天見面,我會送你東西什麼的。”
嬰勺白眉微豎:“我當然知道這個意思!”
“那你同意嗎?”
“……同意。”
【??作者有話說】
這個文要塑造三個角色,基本都是單視角。張去晦視角只負責塑造一小部分嬰勺和全部的張去晦,在張的視角中會有很多臆想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