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下午六點,四周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張去晦開始原路返回。
在進院子前他看到了與其他鄰居坐在門口聊天的房東阿姨,他將等同兵馬俑的泥靴脫下來扔在門外,穿著襪子走進院子裡,地面潮濕的陰冷氣息順著他的足部往上身蔓延,就像某種菌斑。
房東阿姨看得目瞪口呆:“哎呦!你這!你踩髒了也沒什麼的,阿姨一會跟在你後面打掃就行了!”
鄰居們在身後哈哈笑起來,張去晦無意義地搖了兩下頭,在進屋內時又脫了襪子赤腳走進去。
而後他再次打通了與張韻的視訊通話,張韻這次的背景不是沙灘,應該在某個戶外餐廳,支著腦袋等他說話。
張去晦:“我去了,但是沒有見到他。”
張韻:“就去到六點?天還沒黑呢,正常人哪有六點回家的?”
張去晦:“他就六點之前回家。”
“……”
“他該不會生氣了吧?我那天走的時候沒控制好我的情緒,說話語氣有點重,而且昨天我還沒去……我們兩個其實壓根就不太瞭解,他不知道我性格怎麼樣,我也不知道他性格,雖然他看起來呆呆的,但是實際上怎麼樣我完全不知道,他跟我壓根沒說過自己的事情……”
張去晦語氣愈發急促,肺部無法提供他如此迅速說話的氧氣,他感到無法呼吸,與發燒類同的冷汗感與顫抖感席捲全身。
他已經預想到最壞的結果,那就是再也見不到嬰勺。
可嬰勺的畫還在他這裡。
張韻:“停止思考。”
張去晦閉上嘴。
張韻明顯看出來他犯病了,嘴角一向掛著的諷笑的弧度消失,正色道:“別去想這些,你只去了一天,接下來繼續去,帶著你的畫板或者畫框或者平板或者手機,反正隨便帶點什麼過去,見不到的話你就畫畫、玩手機、看書,能見到的話就說清事情。現在是幾月幾號?”
“六月八日。”
“你和他只認識了不到兩周,不要太過分散自己的心神。”
“……他很漂亮。”
驀地,張去晦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張韻翻了個白眼:“我知道。”
“他不會看上我的。”
“……”
張韻這句沒安慰,可能她也確實在自己弟弟身上找不到格外顯著的優點。
通話很快結束。
張去晦按照張韻的指示,在第二天依舊去瀑布邊等待。
六月九日天氣極好,豔陽高照,氣溫驟升,幾乎只在一天的時間就曬幹了八成泥濘土壤,張去晦早上去瀑布時踩出來的腳印在返程時已經變成一個幹硬的泥模子,溪水也清澈了許多,石頭半幹。
他把書、平板、手機以及油畫都帶上了。
書看了一頁,電影看了十幾分鐘,手機刷了半個小時,思緒剛清空,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又出現擾亂了他,他焦躁著度過了剩下的幾個小時,在六點時返程。
沒有見到嬰勺。
吃過飯之後服用希德兩片。
他不經常吃藥,因為焦慮症狀不算嚴重,辭職之後絕大多數時間他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與思維。
六月十日,天氣依舊十分好,張去晦帶著與昨天相同的東西去往瀑布邊。
房東阿姨因為他多日出行而打趣他:“小張,你每天背個板子去畫啥?能給姨看看不?”
張去晦訕笑著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