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苦
時斷川站在原地沒動,任由刑海棠扒開竹子,把裡面牆上用丙烯顏料描繪出來的幾個小人,重見天日。
左側是五個小人手牽手,而右面卻只有兩個。
分別出於高中的他們倆之手。
時斷川看著刑海棠的手撫上那斑駁的牆面,從左向右,撫摸過一個又一個,刑海棠的父親、母親、哥哥、他和自己。
而另一邊他所畫的卻只有刑海棠和自己。
刑海棠當年問他,怎麼就畫他們兩個小情侶了,而時斷川只是調侃著回答,他畫功不行,不能瞎折騰。
現在刑海棠的手指最終停留在當年時斷川畫的他們倆的小人上——
“斷川,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時斷川的全身因為這句話而猛地震了一下,他那所逃避的預感似乎成了真。
他舉著的手電筒刺得刑海棠眼睛發痛,可刑海棠絲毫不閃躲,他再等時斷川開口。
“海棠,你想多了,我如今走到現在這一步,辛苦辛苦是應該的。”時斷川強顏歡笑,遮遮掩掩,然後就邁步往後退去,想要離開。
刑海棠立馬兩步並一步上去拉著了他的手腕。
“就當……就當我們是從前的愛人,我們不應該是毫無隱瞞的嗎?”
時斷川深吸一口氣才慢慢道:“刑海棠,首先沒有人規定愛人之間就要毫無隱瞞,其次過去就是過去了,再談並沒有意義。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從哪裡聽見了什麼謠言,但是我只想和你說,我的事情不用你來管。還有這是你說的最後一次,麻煩你以後守好承諾別來打擾我了。”
隨後時斷川就輕松掙脫開了他的手。
“不是的斷川,不是謠言,我只是……只是想問那麼多年你有依賴過我嗎?”
刑海棠不問愛,不問時斷川是否有真的愛過他,因為現在不需要了,他想了許多他和時斷川過去及現在的事情,他終於也在心裡自顧自倔強地下了定義——時斷川對他是有愛的,而且並不比自己的這一份少,只是他太會藏了。
他現在是在引導時斷川開口沒有錯,但也是終於第一次撥開自己心底的雲霧。
時斷川一陣心髒抽痛。
“我不需要。”說著他又大步往前邁去。
“斷川。”
刑海棠又喚了一句,也就這區區的兩個字又把時斷川的腳步給留住。
刑海棠走近他,停留在他的身後,“我想做你的家人,唯一的家人,像畫上的那樣。斷川,你看見了我給你發的訊息了吧,那個快遞我拆開了,是一個很多年前的相機……”
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氣從時斷川的背脊慢慢爬升,冷風毫無遮掩地撲面而來,穿透肌膚,他立刻就想明白了一切。
“海棠,我的事不用你來……”
“不用我來管,是嗎?!”刑海棠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遮掩不了的哭腔,卻依然有勁,“斷川,你真的知道我刑海棠如果沒遇見你過得會是什麼樣的生活嗎?我偏執我無理取鬧,我把我自己封閉在父親的過世之中永遠出不來,是你,是你拉出了我。可是你呢,你從始至終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說,我不知道你的一切,我接近不了你,你怎麼什麼都不和我說,你讓我該怎麼辦……”
時斷川緩緩回身,兩人隔著兩層淚對望,“我和你說什麼?說我根本不是該出現在你視野裡的人,說我只是被收養、被利用的機器?!和你說盡我的卑劣,說盡我的低下?!刑海棠,你就當十一年前我與你在一起就是利用你行嗎?把我們這十一年來的一切都當做是一場夢行嗎?把我對你所有的好和所有的傷害都統統抵消行嗎?!你走吧,無論你以後走到哪裡,都再也不會聽見有關七醫與我的訊息了。祝你自由,也祝我。把相機還給我吧,我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