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刑海棠又低下了頭,他清楚自己現在的模樣,是狼狽,是不堪。
海棠,對自己好一點兒,再好一點兒吧。許洱很想說,但是沒有,他也知道,愛與恨都是剋制不了的東西。
許洱掏出煙,是刑海棠常抽的那一款,遞到他眼前,刑海棠愣了愣沒動。
“有時候,靠這個消消愁,也未嘗不可。”說著許洱就自顧自叼了一根在嘴裡點燃,讓刑海棠一怔。
又是還沒等他緩過神來,許洱就把手插進棉襖裡起了身,推開警局的玻璃門,“我出去透透氣,來嗎?”
刑海棠只好緊隨其後。
一出門,冬夜的冷風就毫無收斂地灌入了胸腔,很是醒腦,刑海棠和許洱一起站在街邊,他自在地伸手掏出許洱口袋裡的煙盒,點燃。
兩點橙紅色的亮光突兀地在夜空下閃爍。
刑海棠的上衣是一件黑色皮衣,他的手不經意擦過,在冷風下,皮革很是冰涼。
那根煙快要完了一半,刑海棠才開口打斷這種寂靜,“你看到了嗎?那個相機。”
許洱被這忽如其來的聲源,而夾煙的手一抖,星火落地兩顆,“……沒有。”
“你能想得到裡面是什麼嗎?”對街的燈光在刑海棠的視野裡朦朦朧朧,重影一生二,二生三。
“是關於時斷川的吧。”
“是。寄給他的,我正好看見替他取的快遞。”
許洱在腦子裡盤旋了許久,他想象不到有什麼東西能用來威脅到時斷川的,在許洱眼裡時斷川做事一向公正敞亮,沒有什麼把柄,要真是說有公司上的貪汙、情感上的放蕩,也都統統不至於讓刑海棠卑微痛苦成這個樣子。
刑海棠丟擲這個問題,許洱迷惑,而他也不同他解答,只是自顧自輸出著:“我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時斷川他有什麼事情都不同我說,為什麼呢?我們明明是彼此的愛人,為什麼有困難就不能依賴依賴我呢?為什麼他就不能把他的心敞亮了給我看呢?為什麼他偏偏所有的痛苦都要自己咽肚呢?名義上我們是愛人,可到頭來呢?我和他與你們和他有什麼區別嗎?你們沒有看見他的地方,我也照樣挖不進去。許洱,這是我的錯,我從來沒有好好在乎過他,瞭解過他,幫助過他,我對他的愛其實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自私。”
許洱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或多或少在心裡已經有了掂量,“海棠,那你現在知道了不是嗎?過去是無法回頭了,那以後呢,現在這個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你也可以全身心幫助他了。”
“……太晚了,許洱。”刑海棠蹲下埋住頭,他有一陣反胃想吐,心裡又是一陣堵塞的東西在沉重地跳動。
兩人在外面吹了一陣冷風,直到刑海桐出來尋人。
“小洱,你先帶海棠回家睡覺吧,我留在警局工作。”刑海桐又過去拉起海棠,“來,海棠,先回車裡,別著涼了。”
許洱也過去,兩人一人一邊拉起刑海棠,誰知刑海棠一受刺激,吐了出來,還邊吐邊嚷嚷說:“我不回去。”
這兩人也無奈,都知道刑海棠是個犟種,只好拖著他進了警局安頓。
刑海棠頭昏脹得不行,只感覺到有人又是讓他漱口,又是喝熱水的,他都像個娃娃一樣認了。
刑海桐親手給他套上自己的警大衣,許洱又在一邊用毛巾泡熱水給他擦臉。
“小洱,等會兒我讓這位女同志把你們帶去我的宿舍,你們先在那裡躺一會兒,我要去出警了。”刑海桐說。
就唯獨這一點,刑海棠才有了意識,反駁的意識,他半個人倚靠著許洱,眼睛還閉著呢,就半死不活地反駁出聲:“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調查。”
刑海桐無奈望著他,“你瞎說什麼夢話呢?”
“沒事,海桐,你先去吧,這裡有我在,路上注意安全。”許洱把刑海棠身上的警大衣又裹緊了兩分。
“辛苦了。”說完刑海桐就同另外一位男警察出了門。
還沒等刑海桐回來,刑海棠的腦子就已經漸漸清明,他站起身。
“你幹嘛去?”許洱著急問。
“沒什麼事。”刑海棠自顧自找到那位女警,“您好,我想……看看我送來的那個相機,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