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在哪?”
“我忙著呢,有事快說。”
刑海棠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嘆,接著就是腳步聲和關門聲。
“那個消防員季繾住院的事情你知道吧?”
不知道為什麼,刑海棠聽見季繾這個名字,內心竟然有些慚愧,“……嗯。”
許洱嘆氣更重,“他現在病情加重,無人照看就算了,也不讓海桐來探望他,海桐沒辦法想找一個護工什麼的,他也不讓,然後我就說讓我參加志願者去吧,結果他也不願意,你說怎麼辦?”
“……”刑海棠一陣沉默。
季繾這樣做的原因,很好想,一是他不該再與刑海桐有關系,二是他也真心不想打擾他們倆。
只不過,季繾這人和時斷川一般大,怎麼就會沒一個家人?
太不科學了。
“你等著,我過去。”
“好。”
刑海棠趕去醫院,就見許洱站在病房外。
“我還以為你已經出國了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刑海棠故作輕松,“……出了啊,又回了。”
不對勁兒,許洱察覺到,“還沒好?”
“他在裡面?”刑海棠轉移話題。
“嗯。”
“醒著嗎?”
“對。”
“我進去。”說著刑海棠就推開了門,許洱做出挽留的動作,最終卻還是放下了。
季繾躺在病床上,唇瓣蒼白,兩個瞳孔如死水,無神地照應著雪白的天花板。
直到刑海棠走近他的病床距離只有十厘米,季繾才瞥過頭來,掃了一眼後又立馬再次移走。
“季繾,”刑海棠喚了一聲,“你……”
他還沒能繼續說下去,季繾就開了口,“我是同性戀。”
刑海棠愣住,如果在平常他肯定會張口就罵這個人傻逼吧,這有什麼好一直強調的。但是他現在卻面露不忍,認真地看著他。
這五個字,或許對於季繾來說是很難以開口的。而如今,他說出口,是如此得輕松,彷彿是在分享我今天中午吃了什麼一樣。
季繾又繼續:“我和時斷川其實沒有任何的關系,我們沒shui過,也沒有談過。是我追求他,被拒絕了而已。”
季繾的話如冬日淩晨的深霧,輕飄飄,沒有絲毫的重量,卻有著一眼望不到底的恐慌,與吸入鼻腔的寒冷。
即使從中走出,也不免被沾染一身的水霧。
“你也應該知道,我們這些所謂的有錢人,孩子也不過都是家長手下的棋子,沒靈魂,沒想法,一生規規矩矩被安排到了頭,聯姻、繼承,我不能喜歡男人,我不能去做我喜歡的事情。而時斷川呢,他也一樣,他為了他父親的事業去社交,在各種各樣的人面前揉捏自己,融入其中。可我不想了,我愛他,他的痛苦在我眼裡也被放大了千倍萬倍。我告白了,他拒絕了。不過,沒關系,我不要再做籠中鳥了,我和父母坦白,被扇臉,被囚禁,我都不在乎了,不讓我做自己,那就讓我去死吧。”
刑海棠在一旁聽得雞皮疙瘩起了全身,一股寒氣襲進他的骨髓。
季繾說著竟然笑了笑,“我、沒死成,和父母斷絕了一切的關系,挺好的,現在這樣,我當上了消防員,救了很多很多的人,我不孤單。”然後他就望向刑海棠,“給你們添了麻煩真不好意思,現在才同你解釋,明明我也知道時斷川是不願意揭露我這些不堪的往事的。”
刑海棠愣住,許久才回過神,他逃避著話題般開口:“……這次多虧了你,你救的那個人對我們公司很重要,所以七醫會安排人來照看你。”
季繾沒有說話。
刑海棠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了,“……祝你早日康複。然後……誤會了你,我很抱歉。”說著就轉身緩緩離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