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港在床旁看了很久,最終躡手躡腳地出門洗漱,離開後特意把臥室木門從外用生鏽的鎖頭鎖住,他被顧昀秋之前的出逃整得疑神疑鬼,生怕眼前睡相安謐的顧昀秋只是偽裝。
親身體驗的艱苦比資料裡來得更觸目驚心,許港在泡沫板搭成的淋浴房簡單沖完澡,穿梭過前堂時,看到了一地散亂的麥稈。
想到向導離開前的囑咐,許港用浴巾包了一捆麥稈,回到臥室後開啟火炕小門,在外面點燃麥稈後再塞進去,火炕裡發出噼裡啪啦的爆炸聲,顧昀秋在睡夢裡不知覺往火源處靠近,裹著棉被往床中間蛄蛹。
許港盤腿坐在床頭,扒開顧昀秋掩在肩膀處的被子,伸手輕輕替他按摩著,幸好沒有太用力,那塊面板和其他區域毫無不同,倒是被他揉搓的通紅。
顧昀秋發出不舒服的囈語,卻沒有移動,想必也不想離開他的觸碰吧。
許港拉下吊燈的電線,切斷光源後,慢慢地從自己被窩下面鑽到顧昀秋被窩。
一股寒氣侵襲,顧昀秋緊緊捲住被角,不肯輕易讓冷意入侵。
但那股蠻力不急不緩和自己拉扯著,既沒有使勁,也沒有洩力,暗自較勁兒了一會,顧昀秋最終松開手,出乎意料地,落入一個熾熱的懷抱裡。
那懷抱真溫暖,真舒服,真捨不得離開。顧昀秋在許港臂彎裡找了個好角落,睡意沉沉。
許港吻了吻他的額角,和他相擁而眠是今日最好的收獲。
……
好久沒睡這麼舒服的好覺,睡意在和意志力搶奪意識,鬥爭好幾輪,許港最終睜開眼睛,笑著從夢裡醒來。
顧昀秋穿衣服的動作一頓,見許港看過來,不鹹不淡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會睡到下午,忘記此行目的呢。”
“現在幾點了?”
“快八點。”顧昀秋繼續套著毛衣,他已經錯過了晨讀,幸好第三節才是他的課,遲到的老師還怎麼在孩子面前立威,許港真是他事業裡最大的拖油瓶。
“那我也起床了。”許港揉著眼睛,頭頂的毛高高翹起,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在陽光底下被照成透明。
“你起那麼早幹什麼?”
許港白他一眼,起床氣還沒消去,“當然是做慈善,你真以為我是來騷擾你的啊。”
顧昀秋收回眼神,什麼都沒說,但他的態度盡在不言中。
見顧昀秋穿好鞋準備出發,真沒打算等他,許港急忙從床上爬起來,急切道:“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我多等你一分鐘,孩子們就少上一分鐘課,幾十個人加在一起就是一個小時,你浪費的起嗎?”
顧昀秋徑直走到門口,拽著門把手扯了半天,門紋絲未動,他反應過來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他氣得回過頭瞪許港,許港已經套好外套,抓著手機笑著走到顧昀秋面前,“我沒比你慢多少吧,可別想把這一小時算我身上。”
說完後,他推開牆壁上鑲嵌的小門,沖外面大喊:“小程過來開門!”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程助飛快掏出鑰匙,一秒沒耽誤地解開鎖,把老闆和老闆…郎迎接了出來,“許總,鑰匙還是放我這兒嗎?”
“嗯,你保管好來。”許港鉗著顧昀秋走到屋外,意味深長地說:“每天晚上睡前都要把這門鎖好,我怕有不老實的人老想著進進出出,多不安全呀,你說是不是啊,昀秋。”
顧昀秋繃著一張臉,甩開許港快步往學校走去。
許港也不惱,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尾隨顧昀秋也去到石風村小。
趕到學校時恰好是大課間,孩子們熱情地和顧昀秋打招呼,稚嫩的童聲此起彼伏,“顧老師早上好!”
顧昀秋全都笑著回複,那明媚燦爛的笑容,直把許港看呆了。
“老師,這位哥哥是誰呀?”許是許港表情太過離奇,有女孩子看出來他的不對勁,好奇地問。
顧昀秋回頭給了許港一個警告的眼神,轉而疏散了看熱鬧的孩子們,他道:“快到上課的點了,大家快回教室準備上課,下節課是我的課,你們都預習充分了嗎?”
顧昀秋收斂了笑容,教師的威壓蔓延開來,孩子們嘰嘰喳喳地作鳥獸狀散去。
許港站在低矮教學樓的空地前,有些手足無措,他剛要張口,顧昀秋就轉過身來,繞過他往他身後走去。
“你去哪兒啊。”許港喚他。
“吃飯。”顧昀秋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