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姜斯瑞牽著夏予空的手,很慢地說道:“許清淵這麼多年,其實一直在國內你知道嗎?”
“猜到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沒有在海外逃亡的經歷。”
許港看向韓序腕上的佛珠,解釋道:“常年混跡邊境的人我見過不少,他們每一個身上都透著亡命之徒的血氣,那種眼神骯髒齷齪,不經意間露出的防備是裝不出來的。許清淵沒有,他甚至穿著可笑的褂衫,搖著畫扇,很得意地對我炫耀他的養尊處優和閑適,試圖透過家訓規勸我,我估計他連郊區的城中村都沒去過。”
韓序的手串裡有個佛頭,是天然烏木雕刻而成,在正常光線下佛的面容慈眉善目,等黑夜降臨,這副尊容搖身一變,眉眼在陰影裡不怒自威,透著濃濃殺氣。
許港很欣賞這個掛件,他喜歡這上面沾染的血氣,那殺人不眨眼的笑臉,邪念不過一瞬之間。
“你說的沒錯,許清淵在出事之後火速換了個身份,躲在嵐山腳下的別墅裡,和妻妾隱於都市,別提過得有多滋潤了。”
許港嗤笑一聲,抓住問題關鍵,追問道:“他哪來的錢?”
“許港,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認真聽好了,聽過就當算了,因為我也沒有實質證據。”
“你說吧。”
“許清淵在大樓坍塌前買通了建材供應商,這是一場許家和顧家聯合的金蟬脫殼計劃。他們打算藉著大樓的倒塌來假死,帶著數不盡的錢財移民海外。但是在事情發生的前夜,許清淵和顧家鬧翻了,最終許清淵決定按計劃執行假死,他如願和助理裡應外合,在塵囂裡帶著情人全身而退。而顧家就沒那麼幸運了,大樓的倒塌只是蝴蝶效應的第一個連鎖反應,許清淵舉報了顧傢俬底下的勾當,於是顧昀秋父親被捕入獄,他倒也是個性情中人,頂替了所有罪責,最終在監獄裡撞牆自盡,所有的線索最終在他這裡斷滅。”
“你他媽當寫小說啊?太離譜了,我不相信。”
姜斯瑞聳聳肩,“為了得到真相我可是花了八位數,我他媽拍報廢幾百個記憶體盤,都拍不回這麼多錢。”
韓序適時說道:“關於和許清淵逃走的助理,我這裡也有些證據補充。”
許港恨不得此刻失去聽力,也不要在這裡接受一輪又一輪的淩遲。
事情的真相隨著時間抽絲剝繭,露出內裡殘破扭曲的死蠶,如果不能破繭成蝶,這枚蠶繭倒不如永遠泡在福爾馬林裡,至少還能維系表面的光鮮亮麗……
“你說。”許港嘆了口氣,一不做二不休,說吧,他倒要聽聽看究竟是怎樣的助理,讓他不惜拋妻棄子也要一併帶走。
“其實很俗套,那個助理是你爸的秘密情人,前幾年跑香港生了個男孩,坐完月子就急匆匆趕回來了,可能也是害怕小三上位吧。”
姜斯瑞聽完後驚訝地張大嘴:“我操,這老登他媽年紀這麼大了還拼二胎啊?牛逼。”
許港坐在位置上不發一言,或者說他找不出有什麼語言能夠精準表達他的心情。
很好,看來這十幾年裡每一個人都過得很好,都過出了不同的人生高度,他應該對此感到欣慰的。
許港一腳踹翻了茶幾,剛要發火,又想起顧昀秋告誡他忌生氣,對病情不利,火氣真如洩洪般開閘散去。
“行了,我知道了,反正就都是那檔子破事唄。”許港咧嘴一笑,都是管不住□□鬧出來的破事,他真想幹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譬如把許清淵閹割了之類的小事。
“這許清淵忒不是東西。”姜斯瑞啐了一口,替許港打不平道:“要不是抓不到那小兔崽子,不然我高低上他學校揍他一頓,打得他在幼兒園沒辦法做人,告訴其他人都別和小三的兒子玩。”
許港瞥了他一眼,取笑道:“別那麼沖動,你的名聲可比那王八蛋重要得多,為那種人失態太不值得了。”
“你打算之後怎麼做?”韓序憂心忡忡地看著許港。
都說夜長夢多,有許清淵這顆定時炸彈在,想必許港後半生都沒辦法安生。
許港眼裡浮現迷茫,實話實說:“不知道,我壓根沒想過他沒死,更沒想過他會用這種姿態回歸。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有仇呢。”
姜斯瑞搖搖頭,不贊同地說:“你還是太優柔寡斷了,直接和許家斷絕關系就好,反正他們有把柄在你手裡。”
“你不瞭解他們,他們寧願魚死網破也不可能放過我。”
“所以你就任由他們要挾?不打算做些什麼?”韓序有點看不透許港了,許港的性格從來不是會輕易折服的型別,恐怕是在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我再想想對策,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家睡覺了,你們也早點結束,熬夜對身體不好。”許港自顧自站起身,拉起了外套的拉鏈。
姜斯瑞眼尖地發現許港隱在衣服裡的身軀,那羸弱的腰肢,看起來比超模的身材管理還誇張。
他上下掃視了許港一遍, “許港,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你又縮水了,說,你現在多重!”
“你管這個幹嘛,我又不是你鏡頭下的平面模特,還管起我體重來了。”許港心虛地把拉鏈拉到最高,遮住了瘦削尖利的下巴。
姜斯瑞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說道:“你的胃病真要好好調理一下,再不管自己身體,等哪天顧昀秋和別人跑了你都沒力氣追,就在原地幹著急,急死你個豆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