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的車軲轆聲遠去時,男人鬆開了扶著我的手,拉開了門:“去吧,陸夫人。”他刻意咬重了“陸夫人”三個字,站在門口。雙手插在白大褂裡,一雙小鹿眼含著笑。
那遠處,羅穎從病房跑過來,著急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指了指下巴,用啞語打了個“麻醉不能說話”後,再回頭,醫生……已經不見了。
可只見與不見,又怎樣呢?
他是j也好。不是也好,都已經過去了。大概是流完了讓腦袋發熱的血,也大概是歇斯底里的哭完了悲痛。崩潰壓抑的情緒減輕不少後。我在羅穎攙扶下往病房走時,看著走廊裡的陽光。
那些陽光透過窗外高高大大的綠樹,將斑駁的光影撒在我身上,我身上便有黑暗。也有光,就像是我所經歷的一切,跌過最深的谷底,爬過最高的山峰……
有過最黑暗的經歷,也有美好的陽光。
想起“井然”剛才說微笑面對生活,我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誰說我不能再微笑?我不但微笑,還會活的更好,更會帶著笑臉讓所有人看見,我一如從前。
到病房門口時,我對羅穎吩咐
舌頭麻醉勁兒過去了,說完後,羅穎去了。這病房裡,又剩下我和老餘兩個人。多了一張床顯得有些擁擠,我便只能躺在老餘之前躺很久的病床上。
側過身望著他,麻醉勁兒過去後,下巴也疼得厲害。但不妨礙我們的談話,或者說,是我講故事
“老餘,你還記得,你以前安慰我的話嗎。”
“那時,你抱著媽的骨灰盒騙我說
“那時,我沒說話,我覺得你在騙我。媽都從一個大大的,溫暖的人變成了白灰。可你又接著說……說,‘真正的死亡是有一天,所有所有的人都不再記得這人,那個時候,這個人才是真的死了。所以你媽永遠活在我們爺倆心裡,她就永遠都不會死,永遠都不會,你明白嗎?是永遠!’。”
那時候,你說了三遍永遠,我不體諒你,我拼命的搖頭說,‘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那個壞女人為什麼把我們害成這樣,還要去保護她。’你只沉默不說話,就和現在一樣……”
眼淚早已經流成了河,我側目看著隔床老餘,他以往和當年一樣,一聲不吭,而我隔著床握住他逐漸僵硬的手
“對不起,女兒明白的有些遲,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
顫抖著呼吸,我閉上眼,握緊了老餘的手。
曾經寬厚溫暖的手,再也不能用力的回握住我。
外面響起了腳步聲,我偏頭看過去,門外是羅穎。想必單子已經列好了,我從床上下來,在老餘額頭一吻,“約好了,八十年後見。”
出門後,又是那個理智沉靜的推理狂餘白,一臉平靜的樣子,連羅穎都嚇了一跳。
“呃,你沒事吧?”
我搖頭想笑,終於還是笑不出來,“給我看看。”
羅穎遞過來的表單上共有七個手續。
一是開死亡證明;二是登出戶口;三是聯絡火化或者申請殯葬轉移因為老餘在怡城);四是通知單位、親朋、舉行告別儀式;五買骨灰盒、收骨灰;六選取墓地;七安葬。看著這七條,我越發覺得想法和現實差距不是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