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可以先告訴我,我現在在哪裡。”
馬拉無所謂地對著周圍揮揮手:“如你所見,一間印刷工廠,如果你看一眼那些成堆的報紙標題,你就會知道,這裡是白城先鋒報的印刷廠。”
但是屬離沒有聽說過什麼白城先鋒報,就像他之前沒有聽說過馬拉這個名字一樣,不過從名字判斷,他至少沒有離開白城太遠。
“我叫奚訴,我曾是伊麗莎白夫人的間諜。”
“哦?”馬拉一下子精神起來。
“但是我做錯了一件事,所以被關在了那裡。我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我被關著的地方是夏臺獄。”
“你在那裡被關押了多久?”
“如果沒有數錯,已經有一個大月的時間。”
“那你已經比我在那裡呆的時間長很多了,不過它對我們身體的傷害似乎同樣可怕。”馬拉似乎想調侃一下,但是對於兩人來講這並非好笑。
“你做錯了什麼事?”
“和政治無關。”
馬拉對於屬離意有所指的回答只是一笑了之:“在如今的時代,有什麼和政治沒有聯絡呢?我原先也不過只是個醫生而已,而現在也不過寫些文章罷了,但是如果有人認為這是政治行為,那麼這也就是政治行為了。”
說到這裡,馬拉再次開始咳嗽起來,而且看上去越來越嚴重,撕心裂肺,唾液四濺,肺部與氣管的抽搐似乎要奪走他的性命,但是奇蹟的是,在幾下令人憂慮的抽吸之後,馬拉再次恢復正常。
他小心地用手巾擦去嘴角紅色的血沫,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老毛病了,春夏的白城的空氣總是不盡人意,以往我還可以去鄉下的小屋裡休息一兩個月,但是今年我只怕不可能了。”
屬離沒有接著他的話說下去,對於這位招待他的主人,他還遠非瞭解。
“那些救我出來的人,我可以親自向他們表示感謝麼?”想了一想,屬離補充道:“我不會洩露任何你們的資訊的。”
“當然,不過恐怕要等到晚些時候,他們現在不在。”
“不知道我需要在這裡等待多久?”
“直到可能的搜尋結束,並且我們決定相信你的守口如瓶。”馬拉沒有做出任何的承諾,但是屬離也不能要求更多,更何況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可以前往何方。
“你感覺休息得怎麼樣,可以站起來走幾步麼?”馬拉換了一個輕鬆一點的語調說道。
屬離一隻手撐著床面,另外兩隻腳第一次踏上地面,竟然還有些溫熱。雖然剛開始雙腳仍然有些顫慄,但是屬離很快站了起來。
“作為一個醫生,我覺得你應該只是有些脫力,雖然只不過睡了七個多小時,但鑑於監獄裡的伙食,你也許想要找些吃的。”
屬離好奇地拉扯著身上的睡衣,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換上了和馬拉相同款式的睡袍,就像是一面鏡子的兩面。而且也一定有人用布擦去了他身上的汙漬,至少他身上已經沒有了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是羅南幫你換的睡衣,你原本的那件衣服被扔了。對了,羅南也是當時救了我們的人之一。”
屬離頓時想起了最初那個低沉的男聲,還有他急躁的性格。
而在這時,馬拉也已經再次站了起來,就在不遠處的那個機械技師立刻趕了過來,然後靠近著馬拉站立,似乎隨時準備扶著他。
不過馬拉倒是拉著技師的手,把他帶到屬離面前:“這是我的兒子,莫利亞克。如果能夠完成學業的話,他本可以成為一名序號產生器械師。”
“而現在,他只能整天伺候一架快散架的蒸汽印刷機,所以日子並沒有太大差別。”莫利亞克冷聲打斷了馬拉的話,不過他還是禮貌地和屬離握了握手。
莫利亞克看上去的確就像是一個更年輕更健壯的馬拉,他的頭髮茂密而雜亂,面色紅潤,被機油粘惹的頭髮油膩膩地板結在頭頂,肌肉幾乎緊繃住單薄的襯衣,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一般,但是眼神中閃爍著年輕人特有的那股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