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長嘆一聲,將金色的九連環擲在地上。
樂平王慢慢安靜下來。
他起先彎腰捂住耳朵,後來蹲了下來,最後乾脆坐在地毯上。
他抬眼看著自己的哥哥,眼睛通紅,盛著眼淚和迷茫。
皇帝扶住額際,宛如試圖揉平煩擾那樣用力按著眉心,片刻後終於閉目道:“好了,退下吧。”
樂平王站起身,踉蹌了一下,墨煙連忙伸手攙扶。
皇帝注視著失魂落魄的胞弟。
“叡晗,你最近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那是意欲補償般的溫和語氣。
樂平王一路上疾步前行,一字不發。
回到樂平王所居的信芳殿後,他幾乎是衝進庭院,粗暴地揮手遣散僕從。墨煙無可奈何,跟隨在他身後踏入大堂。她的腳步剛邁進,樂平王便猛然回身,重重關上門扉。
他按著門框,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廳堂裡搖晃。
“殿下……”
樂平王打斷她:“裕平王有謀逆之心,你是不是先前就知道?”
“絕無此事。”墨煙斷然道。
樂平王緊緊抵著門,將身體重量靠在手掌上。
他的聲音非常冷靜,與方才在皇帝寢殿的表現截然不同:“這正是奇怪之處。本王清楚,你並未要求本王帶你去裕平王府,今日之事完全是我自己做的主——我陰差陽錯做了傻事。可你也確實如我所想,我一提出要去裕平王府拜訪,你便欣然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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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平王看向她,眼神裡沒有絲毫鬆懈。
“墨煙公公,你敢說你想見他,不是因為皇兄所言之事?”
樂平王是一個輕鬆自在的閒散王爺。
但透過簡短的幾次接觸,墨煙已經發現他儘管沉溺酒色,卻絕未因酒色而糊塗麻木。
“墨煙今日所為,絕無戕害王爺之心。”她快速而果決地在樂平王面前跪下,“墨煙雖然是東廠之人,但並不曾聽說裕平王謀逆之事有所實據。”
“實據。”樂平王敏銳地發問。
“墨煙只是關心則亂,一心希望裕平王可以遠離京城這方風雨之城。”她知道自己必須拿出一些東西來交換,“不瞞王爺說,我從前未入宮前,曾經受過裕平王府的接濟。雖說後來很快斷了往來,但也時常感念。”
——這並非謊言。
樂平王思忖著。離開門扉,走到椅子旁,渾身脫力般跌坐下去。
墨煙挪動膝蓋,面朝樂平王而跪。
“你是說,你的確有聽到風聲,為此你想要提醒裕平王。你的所作所為與東廠無關,與他人無關,也並未進行任何策劃。”
“確實如此。”
——不如說,怎麼會有所謂的他人呢?
墨煙在片刻的不解後,很快意識到樂平王話裡的暗指:他擔心墨煙的所作所為是“故意帶他去裕平王府”,是有意構陷,陷他於方才那般的境地。
但是,相比他的這些擔憂,倒不如說他“會有此擔憂”本身透露出了更多的關於他本人的資訊。
他為何這麼想?
他認為有人會傷害自己,他認為自己不安全。看他之前的反應,墨煙認為他的確不知道裕平王“意圖謀反”,然而他卻又認為裕平王謀反之事與他不是真的“毫無瓜葛”——至少,他心底深處的某一個部分是這樣認為。
而這……又是因為什麼?
就當墨煙思緒紛飛的時候,屋外響起了低低的敲門聲。一個女子柔和的聲音傳進來:“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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