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遲雨與其對視,微笑道:“或者,只讓出一個也行。”
這會兒,話徹底說開了。
楊維祥沉默下來。他虛望著爐中火炭,心中不知轉過多少念頭。
片刻後,他再開口時已經有了決斷:“若是莫廠公所言不虛,亦對聖上問心無愧,那奏章所呈之事自然可以商議修繕。”
“好。”
莫遲雨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那冊子上有戶部侍郎卞樊厲的私人花印。搜查時印章、筆墨俱全,加上此冊,便是鐵證。
楊維祥默不作聲。
莫遲雨將名冊左右轉動,隨意翻動幾下。楊維祥顯然認得此物,他的手指已然在不自覺間扣緊了木椅扶手。
莫遲雨說道:“為表誠意,我先敬您。”
他緩緩伸手,將那名冊舉到火盆之上。
墨煙不覺睜大了眼睛。
她喉間壓著喊聲:那是四叔用夫人和孩子的性命換來的東西——
難道就這樣一擲而棄了嗎?
那是……
那是美味的羊肉餅和牛肉麵,讓人甜得牙疼的蜜餞,那是紅雞蛋,是鋪子裡的茶,是門檻外椅子上的日光,那是小時候把迷路的她從街旁抱起送回宅邸……
那是都已經沒有了,再也不會回來的——
莫遲雨鬆開手指。
簿子落入炭火之中,迅速冒出血紅的星子,被焦黑色大口吞沒,旋即燃成一團火焰。
莫遲雨回到馬車前時,天空開始落雪了。
從漆黑的天空墜下雪片,輕覆在燈籠上。
他側頭看向墨煙:“你去一趟,告訴白聞熹此事已經了結。再傳我的話,讓他記得自己答應過我什麼。”
“是,”墨煙低下頭,“督主。”
莫遲雨看著雪花靜靜融進她的後頸。
白問清接連三天整裝而出。
到了第三天日暮時,他回到家後,在玄關處不及換鞋便暈厥倒下,大病一場。
白啟騫沒有問,但也知道情況不容樂觀,必然是求無所求。與其說父親是因為三日不停歇而生病,倒不如說他是因為心冷心寒而病。
白啟騫最近也沒空讀書了,先前跟著父親出門,如今則要照顧家裡事,陪著母親燒火做飯、灑掃浣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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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有幾個鄰家的孩子結隊來看望白問清——他們原本都在白家讀書習字,這兩天白問清暫停了教習的營生,他們一直在街巷裡野玩。現在聽說師父病了,倒是一個接著一個都來探望,家裡富足些的帶著點心,家裡窮困的也揣上兩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