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煙眼裡浮現出不安。
“白天我已親自去找過左都御史。”莫遲雨說道,“他堅持奏章不能改動。但他說的是‘白問清其人與裕平王確有勾結,實在不便剔除’。”
“都御史是說,其他人的‘有無’可以商量,但白問清不行?”墨煙吃驚地問。
“是了。他表達得足夠清楚了——若是我們不能與要求他的人談妥,他就不便動筆。顯然如今督查院被楊維祥和夏珏吃得死死的。”
“可……”
“動用其他兩司是不明智的,掀起朝論亦然。”
墨煙低下頭:“是。”
“舉動越小越好。”莫遲雨看著她,面色平靜但眼神銳利,“墨煙,記住,若是非要把手伸進泥水之中,自然弄髒的地方越少越好。至於局勢究竟是泥水還是火盆,自己在做的事究竟是插手他益還是火中取栗,必須要想得足夠清楚。”
“督主願為白侍郎操勞走動,此恩墨煙必定回報。”
墨煙眼瞼微垂。
“與你何干呢?”莫遲雨笑了笑,笑意嘲諷卻無所指,“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了,你就要好好兒記在心裡。你知道我是從不會忘記討債的。”
楊維祥剛過知天命之年,在朝中正是位極人臣的恰當年歲。身為次輔,兼任禮部尚書、大理寺卿,可以說是兢兢業業、盡職盡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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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就一張青黑嚴峻的面孔,脊背微微佝僂,鬚髮尚未灰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為年輕。
墨煙此前不曾見過楊維祥,只是有所耳聞,自然也不至於把他想得太過可怕。
如今一看,不知是否是因為心裡本就慌張的緣故,覺得他很是威嚴懾人。
“莫廠公。”楊維祥不失禮節地行了禮,隨後面帶嘲諷地說道,“莫廠公光臨寒舍,著實出乎意料。”
這樣說著,將莫遲雨請入偏廳小坐。
“不知莫廠公來此,有何要事與我相商。”
“並非要事,耽誤大學士了。”莫遲雨客氣一句,隨即便快速說道,“是關於此次督查院呈遞的寧王謀逆一案調查卷宗。”
“不喝茶?”
“不必。據聞左都御史在寫就那封卷宗之前,曾與您有所商議。”
“那也好,恐怕莫廠公喝不慣我這兒的陳茶。強邀卻是不妥了。”
楊維祥不苟言笑。但話語間或貶損或思量,喜惡分明。
莫遲雨神色絲毫不變。
楊維祥搖搖頭,說道:“廠公有所不知,左都御史在國子監時便是老臣的學生,常常將寫就的文章交於我品鑑修改,這回自然也無例外。且此番聖上吩咐我協理謀逆案調查一事,我自當殫心竭慮,處處留心。”
“自然,我並不懷疑大學士嘔心瀝血,一心為公。只不過偶有偏倚疏漏,也是人之常情。依我所見,奏章所呈名錄或有不妥之處。”
“不妥?”楊維祥眯了眯眼睛,忽然震聲道,“這便是你們司禮監擅自扣留眾臣奏章的託詞?”
莫遲雨聽此質問,朝後靠上椅背,撣弄袖口皺痕。
“此話我需得辯解。”他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一下扳指和護甲,“司禮監扣下奏疏,就是因為章文略有不妥之處。而我既來此拜訪,便是為了說明何處不妥。”
“那麼,究竟是何處不妥?”
“白問清等人。”
楊維祥收起方才表現出的怒意。
“白問清……等人?”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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