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墨煙和白啟鳴欣慰,南京錦衣衛衙門的掌刑千戶是個比手下聰明得多的人,知道主動惹事不如率先順受來得更加適合官場行規。
他派副千戶招待,將他們請入後堂洗面飲茶。
副千戶詳細詢問了一路發生的事,並說錦衣衛衙門確實接到過招待二人的傳信。但至於核對身份之事,為保萬全的確需要細查。
於是他派人去問各名錦衣衛以及東廠探子,在從京城調任往南京以前是否曾有見過馮墨煙或是白啟鳴二人。很快來了一名攜帶東廠腰牌的役長,說是在莫遲雨身邊見到過馮墨煙,不會有錯。
確認身份後,副千戶便將他們帶到庫房認領丟失物件。
墨煙撲向她的劍。
落墨劍鋒利如初,拔鞘後烏光閃閃。
接著她確認過腰牌完好,長舒一口氣。
白啟鳴的繡春刀、腰牌與官服也具在包袱之中。那本論語連同其中的文書則消失不見。但照眼下情形來看,似乎不再是重要之事。
副千戶為二人安排了房間休息梳理,午時擺小宴所謂“接風洗塵”。
等到再在走廊上碰面時,白啟鳴又已是器宇軒昂的錦衣衛,墨煙也重新變回那個翠玉裝額、英姿颯爽的少年郎。
然而墨煙的神情不同於往日。
她似乎在思索著一些令她感到可怕的事。
在午飯時二人總算得以向那位錦衣衛千戶傾吐所有的疑問:“張家已經被抄沒?”
“正是。”
“何種罪名?”
“參與謀逆。”
“謀逆?”白啟鳴大吃一驚。這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罪名,此前白啟鳴在京城時從未聽到過風聲。想來張家不過是在京城賄賂六部,怎就至於謀逆?
“是的,張家參與了寧王謀逆,資助百萬金銀以供寧王屯兵。”
“寧王……”寧王的封地在江西一帶,先祖是太祖皇帝的第五子,原本封在西北戍邊,後在改藩時被遷至南地。
“寧王何時發起的叛亂,怎麼我們一路南來不曾聽聞?”墨煙問道。
“自然是未能發起。皇帝陛下英明,已派兵將寧王擒拿,這不過是兩天前的事,二位不曾聽說也很正常。如今南京兵部應當正在將寧王押解去京的路上。”
“也就是說,聖上透過密報知曉寧王心存反意,且私下屯兵。於是在寧王未成氣候之前便悄織網羅、出手剿滅?”
“正是如此。其實早在八月上旬,南直隸錦衣衛衙門就已收到聖上諭旨密信。”
八月上旬。那時京察都還不過剛剛開始。
那千戶繼續道:“我們依照指揮使的安排行事。蘇州府張氏作為寧王的協助者,早已被錦衣衛密控,定在九月十五以前將張氏宗族男子盡數抓捕歸案。寧王謀逆事發敗落後,便將張氏諸人斬首示眾。”
白啟鳴雖然聽明白了大致經過,卻仍然疑惑不解。
“既是早已計劃好的事,”墨煙問,問的也正是白啟鳴在意的部分,“那麼我們到底來做什麼?”
“莫廠公信裡說會派遣兩人到此督察。只是既然二位途中遭遇變故導致行程有所延誤,倒是讓二位白跑一趟了。好在事務進行順利,並沒有發生任何差池——”
“南地無事,卻要讓我到南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