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郎中好歹是正五品官員,又是浙江清吏司,戶部司掌田賦、關稅、厘金、公債一概,若是會經營,油水只多不少。
既是五品京官,府邸不至於太遠,御史騎馬,其餘人等快步而行,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倒把那年紀不算輕的郎中累個半死不活。
終於到了宅前,錦衣衛不與守門的小廝說道,一徑推門擁進去。
這所宅子規格既小,且無姬妾,一看就知道不是張郎中大人“真正”的府邸。
入了庭院後,錦衣衛直奔書房和住房尋找地契。
翻找之間可不顧什麼情面,筆墨紙硯摔到地上一律不會在意。張郎中的髮妻從內院聞聲出來,看到四處都是陌生官兵,霎時大聲驚呼,不知所措。
墨煙站在一旁,神色淡然。
倒不是說她見慣了這種光景。只是與她無關之事,她從來不甚在意。
大約是因為墨煙看著年輕白淨,那張郎中的妻子走過來想與她搭話,問問究竟發生何事。墨煙並不回答,只扶她到一旁搜過的椅子上坐下。墨煙舉止溫柔,眼下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但她既是跟在莫遲雨身邊的,也就很習慣與人不同。
地契很快就被找到了。正是白啟鳴從書桌內的暗格裡掏出來的,於是他向御史請命,帶人先行一步,到地契所指的宅邸去搜查。
“我一同去。”墨煙開口道。
沒了拖後腿的張郎中,一行錦衣衛走得飛快,墨煙也跟得輕鬆。
一個御史在前頭騎馬,百戶沒有同行,後頭的人自然就可以寬鬆些,白啟鳴湊到墨煙身旁,壓低聲音問:“這位……呃,小公公,怎麼到這兒來?”
少年渾身衣服倒是合身,只是帽子略寬大了些,帽簷壓得低低的。
“這話說的奇怪。”墨煙笑一笑,“我乃是東廠番子,同樣也是錦衣衛過去的人,怎在白校尉口裡就成了個小公公?”
“你看,咱廠衛一家,也別太生分了。且稍稍給我透個底吧?”
“這會兒怎麼又廠衛一家了。白校尉之前不是還對東廠避之不及麼?”
白啟鳴被堵了回去,知道不方便繼續說。
不過看對方的神情,似乎並未因之前的事情與他置氣。
二人並排同趨,白啟鳴能聞到對方身上香薰的氣味,側眼一瞟,看到端正細秀的眉眼,低頭望去,則是輕盈穩健的步子。
唉,倒也賞心悅目,難怪東廠提督喜歡。
另一個張府的位置較為偏僻,在正陽門以南的外城,也是幾張地契中唯一一處京城之內的府邸。遠看便知道不是個小院子。
還未走近,忽然看到牆上一條黑影閃過,跳入院內,顯然方才是在樹上放哨的。
“什麼人!”錦衣衛中一個總旗喝道。
白啟鳴則已經跑過去,蹬在雕花鏤空窗上一用力,翻身進了院子。
眾人到大門前一推,發現竟從裡面上了按扣。
這完全就是心裡有鬼。屋內定是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了。
墨煙等不及撞門,溜到一旁的院牆邊,點步一跳,用手攀住屋簷爬了進去。她的身手向來是沒的說,心裡自然也就不怕,跳進院子後便循著聲音往後頭走。
過了正廳,一大堆花團錦簇的姬妾恰巧從後院逃出來。
她們看到官兵打扮的陌生外男,當即愣住了,像群兔子;接著又驚呼起來,像群小雞。前排的匆匆往後轉身,結果撞上了後面一排,隨即倒下一整片。一時間廊道內亂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