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他喃喃念著,“哪有什麼所謂的真相,她看到的即是真相。那麼聰慧,早就猜到了。”
她一頭霧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那你怎麼不直接見她呀,這樣不是更清楚明白嗎?”林措對他闖進自己的夢有些迷惑,同時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弱了一些,誰都能掌控自己的夢境。
“見不到的。”他輕輕地嘆息。
“那你怎麼能見到我啊?”
“因為你的漆星琉璃鐲。”
她抬起手臂,抖抖鐲子,“這個?”
月白少年點點頭。
“那我借她戴戴就好了吧。”
“這個東西有借無還的,還是不必了。莫要再勸了,跟我來吧。”
他在前方踩著昏黃枯草迎著紅豔霞光走向了內院,帶她去看一場不動聲色的鮮血淋漓。
他從來就是一株曇花,或者說,是一個寄居在曇花上的影靈。
一株曇花,從遙遠的南部被人移植到花盆裡一路悉心呵護送到了劉家。
劉家的管家娘子,美豔大方,端著當家主母的範兒,把照顧這株花的重任輕描淡寫交給了一個孩子,“覃qin)陽啊,這新來的花,可嬌貴得很,你定要照料好了,到了開花時全家都要一同觀賞的,做得好了,說不定有賞錢給你去買新書呢,說不定公爹就同意你學植物了呢。”
“好呢。”那孩子的衣著粗看像是小廝,細看卻又不同,眉眼間跟劉家老爺有些相像,低著頭悶聲應著,語氣裡是掩不住的欣喜。
看得出那孩子,喜歡植物更喜歡花花草草,每日在自己的狹小房間裡翻閱書籍,尋找方法,悉心照料那花兒,甚至與它同吃同睡。
府裡的丫鬟小廝對他態度都不甚好,路過啐兩口不說,甚至當面說“真是個廢物,幹啥啥不行,只會擺弄花花草草,這是下等人該乾的事情嗎?”這些尖銳的話語這樣日夜不停地紮在心上。
那孩子的眼睛裡卻始終有火焰,“我要養好這花,我要學植物,我要出人頭地。”他鼓勵著自己。
奇怪的是,那花不但沒有開,反而在漸漸地衰敗,每天來來往往的小廝,都盯著他,盯著他出錯,好去給管家娘子報告討賞。
這花怎麼瞞得住,枯黃第一日便被管家娘子拎出去打了一頓,傳遍了府裡,日子更加難過。
一日一日地審查,一日一日地捱打。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無人照料,傷口難以癒合,他躺在自己硬如鐵石的木板床上,奄奄一息。空闊的房間裡只有桌上滿滿當當的破舊書籍以及牆角枯黃瀕死的曇花,跟這床上的人相伴相逝。
怎麼會?他怎麼會這樣?林措看得有些難過。生生就打沒了一個人嗎?
安曇,從花盆裡探出身來,在覃陽最後一口氣將近之時,衝入了他的身體。
管家娘子派來的小廝推門而入,把覃陽用破席子一卷,連帶著他的書,一起丟到了亂葬崗。
“誰叫你算是老爺的血脈呢,被正房死死壓著,死了倒也好,省得在這深宅受盡苦楚。”那小廝還算有些良心,對他尚存幾分同情。“夫人還叫我拉幾條野狗來,看著你被吃光,也罷了,留你個全屍當是積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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