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陽在亂葬崗沉睡了兩天,那裡有各種破爛衣服、骷髏白骨,許是身上常年的草木香氣,竟蛇蟲不近,直到兩日後悠悠醒轉,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他變成了安曇。
覃陽的身體賦予安曇新的機遇。
他抱著那些裝幀都已散掉的殘破舊書,回到了劉家,回到了那個唯一可以被稱之為家的小房間。
劉家的人都發現,那個軟柿子變了,目光裡有了震懾人心的力量,他開始正視自己的身份,開始穿著儒雅的月白長衫,可能是人靠衣裝吧,頗有幾分書卷氣。
“嫂嫂無非就是想讓我不要同哥哥爭罷了,我也沒那個心思,不會經商,唸書更不行,只想擺弄一下花草,不想計較有人往曇花上動手腳,更不想計較有人把我拖去亂葬崗,相安無事不好嗎?難道你以為作惡多了哥哥會收到福報嗎?”
管家娘子因為這事有些心虛,倒也不再生事。
安曇則在房間裡看那些書,全都是寫花花草草的,無趣得很,安曇還是耐著性子一點一點看完了,書上有極多的標註,標註的是各種花的藥性。
然後明白了一些事。
日子便這樣過著,漫長的無趣時光裡,安曇將那曇花救活,然後耐心地等待著覃陽的計劃實現。
平靜的日子被打破是在某一天,劉家家主把他叫了過去。
在這之前,剛有小廝從柴房送飯回來,向家主稟報,“家主,那女子她開始絕食了。她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嘴唇蒼白,房間裡也有一些腐臭的味道。”
家主揮手遣退小廝,沉思了良久,吩咐道,“把覃陽給我叫來。”
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有著跟覃陽一樣的眉眼,不同的是,覃陽的眼乾淨,家主的眼渾濁。家主拍拍他的肩,“覃陽啊,我知道你自小便喜歡植物,這樣吧,你替我辦一件事,書你隨便買,想學植物我也專門給你請個園藝師傅來。”
安曇沉默著沒有應答。
家主的臉拉了下去,表情有些不悅。在這個地方,還沒人敢對我甩臉子!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安曇爽快地答應了,“好,我幫你做,不過你要先回答我的三個問題。”
聽到這裡,家主的不悅才散去些,“你說吧。”
“我是你的兒子?”這個問題問得很平靜,沒有絲毫起伏,更像是一句陳述句。
“是。”家主不想承認一般,艱難地回答。
“之前我差點死了,你知道嗎?”這個問題問得很幼稚,像是小孩子撒嬌一般的語氣。
家主要是有良心,根本不會這樣對自己的血脈,安曇心裡還是為覃陽打抱不平。
“你嫂嫂哭得梨花帶雨,說你染了瘟病又奄奄一息,只能抬去亂葬崗,我心疼也沒辦法呀。”父子情深的話說出來虛假得令人生厭。
“那父親可有找大夫為我醫治,可有留下我的東西紀念,可有一刻把我當做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