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扶起了那老人,束九才發現她雙目失明,已然看不見。
她扶著老人坐下:“大娘,您慢慢說,曹靖有何冤情?”
老人的淚一下子便湧了出來:“大人,我兒沒有與徐家夫人通姦……”
“娘!”門外衝進來一男子,推開束九將老人護在了身後,“你們是什麼人?”
這男子大約三十多歲,一身洗得發白的長衫,臉凍得通紅,腳下一瘸一拐。雖然長得眉清目秀,但額前碎髮胡亂搭著,一臉飽經風霜的模樣,一雙眼目光空洞,充滿疲憊、滄桑。
“你是曹靖?”束九問。
“是。”那人點頭。
“你娘說你有冤?”束九輕聲道,“你有何冤情,只管告訴我,我是刑部的人。”
“不,我沒有冤情。”曹靖大叫,手把老人攬得更緊,“我娘她年紀大了,有些糊塗,大人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束九不信,哪有人上趕著承認自己有罪的?
“你的腿是怎麼回事?”她問。
“摔的。”曹靖垂眼。
此時,在他懷裡的老人,伸手捧住他的臉,如孩童一般嗚嗚地哭起來。
曹靖握緊老人的手,將那雙蒼老如枯木的手包進懷裡:“娘,沒事,兒子會陪著您的,知縣老爺說了,兒子可以照顧您到百年之後,到時兒子自會一直在您身邊的。”
老人開始嗚咽,曹靖把老人緊緊摟住,也落下淚來。
二人相擁而泣。
接下來,無論束九再說什麼,曹靖都不再理會。
束九嘆氣,走了出去。
“犯人已經親口認罪,你還查什麼查?”盧文正冷哼。
“你沒聽曹靖母親說,他有冤嗎?”束九盯住他。
“那老婦人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她說的話不足為信。”盧文正哼道,“曹靖自己已認罪,這就夠了!”
束九看著他就來氣:“現在本官是主審,沒你說話的份!”
盧文正一噎,半晌說不出話。
束九對範弘道:“咱們去知縣衙門。”
蘭縣知縣黃亞聽說刑部大理寺的上官都來了,心裡那叫一個慌啊,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了出來,帽子險些掉了。
幾個人裡頭,盧文正官最大,黃亞一貫是趨炎附勢的,自然對著他殷勤備至:“盧大人啊,你怎麼來了?快請快請。”
束九冷哼一聲,率先走了進去。
黃亞驚疑不定地看著盧文正,這誰啊?
盧文正儘管再不願,也不得不承認,此刻束九是皇帝欽定的主審,能壓她一頭。
他沉著臉道:“這位是刑部侍郎,他才是此次案件的主審。”
黃亞應了聲是,把幾個人請進去,吩咐下人上了茶,這才問:“大人,徐白氏通姦一案不都判了嗎,怎麼還審,審什麼?”
“本官方才聽見曹家喊冤。”束九把茶杯一放,咚的一聲響,黃亞的心跟著一跳。
“曹家,曹靖的老孃啊?”黃亞嘿嘿一笑,“大人您有所不知,他那老孃已經傻了,成日胡言亂語的,不足為證。”
居然是一樣的託詞。
束九心下冷笑,問道:“徐景明是如何死的,誰殺的?”
黃亞答:“一刀捅死,徐白氏乾的。”
“徐白氏一個女子,柔柔弱弱,怎麼能殺了一個男人?”束九又問。
黃亞愣了一瞬,改口道:“是,下官記錯了,是曹靖殺的,徐白氏指使的。”
這話說的盧文正都覺得有問題,他目光陰了陰,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
“殺人兇器在何處?”束九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