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紅影教與武林各派弟子,在山間冒雨找尋了整整一日,前往聆雪崖下山谷的路,泥濘難行,眼看著天色漸晚,眾人只得先回到閻羅殿。
為救人,紅影教與各大門派暫且休戰,只是私下裡的防範,還是未能卸下。
各派弟子被允許在山門下安營紮寨,生火做飯,暗閣弟子一直在林間盯著。眼下教主生死未卜,片刻的鬆懈都要不得。
四下喧譁聲窸窸窣窣,衛岑站在大門前,遙遙望著那片燈火,直至林煦走了過來。
“蘭公子放任這群人落腳歇息,倒是教人意外。”
林煦看了看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道:“在蘭公子心裡,這世上沒幾樣東西能比得上教主的。”
衛岑笑了一聲:“誰能想到呢,教主會與沈雖白一起墜崖,蘭公子想必氣壞了吧?”
“我倒是有些佩服沈雖白,那聆雪崖雖無百丈,也有數十丈高,我趕過去是,遠遠瞧見他毫不猶豫就跟著教主往下跳,就連蘭公子都沒能反應過來。”林煦不免感慨,“那崖下似乎有座深潭,只是許多年沒人去過了,不知潭水可有乾涸,眼下只能祈望教主和那沈雖白命不該絕了……”
衛岑回頭看了看他:“聽說阿舒方才又出去找了一圈,可有線索?”
他搖了搖頭:“通往聆雪崖下的路早就被荊棘擋住了,還有不少斷坡,需得將路清出來,方可進入谷中,今晚怕是不成了……”
誠然他們都心急萬分,但要繞過一座山,才能走到聆雪崖下,的確不是易事,何況還不曉得他們究竟掉到了哪一處。
眼下夜黑風高,剛下過一場雨,連一縷月光都沒有,此時入山,實在兇險,只得等天明之後,再作打算。
衛岑嘆了口氣,冷不丁瞧見他腰間笛尾,懸著一條雪白的穗子,不由好奇:“你這穗子從何處買的?”
這上頭綴的玉石,瞧著就不是凡品,打著精巧的絡子,編得十分好看,掛在忘憂笛上,正是合適。
林煦僵了僵,乾咳一聲:“別人送的。”
“喲,不是阿舒吧?”他目光一閃。
阿舒的性子,可不會送什麼穗子,若是要送,多半也是匕首利刃什麼的,之前倒是送過一個香囊,也是此生閣的繡娘繡好了花樣,她往裡頭塞了點草藥罷了。
這樣漂亮的穗子,得花多少心思才做得出來。
“不是。”林煦別開臉,望著一片漆黑的林子。
衛岑來了興致:“那是誰,瞧這樣式,多半是位姑娘吧?”
林煦噎了噎,旋即用外袍遮住了笛子:“你今日有些聒噪。”
衛岑眉梢一挑:“林護法居然會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成天只會板著臉呢。”
林煦斜了他一眼,轉身進殿去了。
那穗子在腰間微微地晃,與碧色的笛子交映成趣,他低頭看了兩眼,不由得想起了那個被嬌寵慣了的小郡主了,那般不識愁滋味,彷彿能一眼看透的小姑娘,甚至都不用他猜,她自個兒就能把心思坦坦蕩蕩地攤在他面前。
這條穗子的確好看,掛在笛子上也賞心悅目,不似上回那個豬頭香囊,連門都帶不出去,他只能將其扔在枕頭底下,眼不見為淨,聞一聞那香氣,倒是令人耳清目明。
那小郡主的心思倒是挺細的……
與此同時,閻羅殿最西面的小廂房中,沈遇正擦拭著佩劍,忽聞門外腳步聲,略略一頓。
站在門外的少年,一席白衣勝雪,青絲紅綾高束,眉如遠山,目若朗星,披著霜色的斗篷,靜默不語地望著他。
只那麼一瞬,沈遇彷彿在他身上看見了裴珏的影子。
“你似乎早已料到我會來。”蘭舟看他並不吃驚,心中便有了幾分猜測。
沈遇放下劍,將其擱在案上,道:“沈某不才,也懂些察言觀色之道。”
“你倒是不擔心我是來殺你的。”蘭舟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