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越來越重了,息衍按住腰間靜都劍柄,如臨大敵的直覺讓他忍不住就要拔出兵刃。他努力的回想周圍何時變成這般模樣,從擺開宴席至今不過片刻光景,屏風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周圍的變故。
霧氣越來越重。
腰間的古劍靜都開始輕吟,像是從沉睡中甦醒,這是天驅宗主的魂印兵器,息衍橫行東陸號稱三十年步戰第一的依仗,卻在今日為他示警。
這是大敵將臨的景況。
而息衍回顧半生,能稱得上大敵之人,不問自知。
“辰月!”白毅沉凝片刻道破來者何人,哪怕霧氣濃郁得像是水一樣在他們身周繚繞,三人幾乎只能看見彼此,三把魂印兵器都發出了微微的振動,向他們傾訴著興奮與期待。
如果說天驅是九州歷史上武士以守護天下安寧作為理念的鬆散秘密結社,那麼辰月就是天驅的對立面。
辰月的教徒神秘而冷漠,以至於他們的理念都從未有過公開的記述,人們只能在辰月活躍的年代透過他們的行動反推其目的,最後的得出結論令人心驚。
那就是辰月在不計成本的挑起戰爭,從本朝匡武帝時期大教宗古倫俄掀起的盛大葵花王朝,讓刺客和緹騎在帝都共舞,使諸侯與蠻族折戟於天啟城下;再到風炎之世兩次北伐,大胤由盛轉衰,蠻族流乾了男子的鮮血。
這些被史家記錄的恢弘篇章中,都是凡人枕藉的屍骨與數不盡的哀嚎。而這一切,背後全都有辰月的身影,他們不辭辛勞的給各路勢力無條件的奉送超越時代的技術,挑唆著彼此發生衝突,用絕妙的計謀引得野心家蠢蠢欲動,最後將各方推上戰場……
這一切,不過是辰月的教徒們認為他們在為神服務。
辰月的教徒視俗世生靈為羊群,為了讓羊群保持活力,他們認為只有無盡的戰爭才能催發眾生的潛力。他們並不想毀滅世界,但是戰爭,是伴隨辰月出現的永遠主題。
至於辰月被世人所恐懼的秘術能力,對於辰月的教徒而言,不過是他們溝通星辰得到的微末賞賜。
息衍長嘆一口氣,他從沒想過會在今天遇上辰月的使者,這些人自從大教宗古倫俄消失後隱入了背後,留下名字的只有風炎時期的“帝師”公山虛——如今的辰月大教宗。
所以他對現在的辰月內情一無所知,哪怕天驅向來被認為是辰月的死敵。
“今天真是好時光啊……”息衍感慨一聲,憊懶模樣一掃而空,“既有故友,也有世仇!”
“你們站到中間莫要輕動!”文搏眉頭一挑,沉聲說道,雙手一前一後握住虎牙尾端四尺,整個人銷聲匿跡一般彷彿閉上眼就完全察覺不到。
文搏這話是朝著作為宴席侍從的呂歸塵、息轅和姬野所說,息衍沉默的點點頭,按住了腰間古劍,示意三人趕緊行動。
現在息衍有些後悔為了開席設宴沒讓他們帶上兵刃,也未能讓商博良同行,否則四名天驅武士加上帶著魂印兵器的少年,無論來敵何等強大都能應對。
可是現在三個少年人手無寸鐵,他們三個男人自保無虞,可是想同時庇護住姬野等人就很麻煩了。
“這般聲勢,難道是那位大教宗親臨?”以白毅的沉穩都有些呼吸急促起來,周圍寂靜如死,實際上正是這詭異的寂靜才顯得聲勢浩大。
白毅是深知秘術的強大和能夠波及的範圍,現在整個戰場都被覆蓋,這樣的能力簡直超乎想象。所以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風炎王朝時期的“帝師”公山虛,那位翩翩公子一樣的辰月教徒背離了教義,和那些縱馬當歌的男人一起熱烈的掀起了震鑠古今的風炎北伐。
又在北伐失敗後隱入煙塵,重新迴歸了辰月的懷抱,當人們再次提及公山虛的名字時,他已經成為了辰月大教宗。
息衍一聽這話也有些驚悚,他自認沒有什麼資格讓大教宗親自動手,可是轉念一想有文搏這般變數,作為最擅長溝通星辰的辰月教徒,預知到文搏的存在似乎並非不可能。
文搏看出兩人有些過分緊張,作為依仗自身武藝的武士,面對詭異莫測的秘術師難免緊張,所以他出言安撫,“別擔心,應該是‘陽’部的教長,離國的國師,雷碧成。”
“原來只是教長啊,我還以為……”息衍鬆了口氣,辰月中教長的職位對應天驅大概就是宗主,不過實力上可能要勝過些許,他們這裡三個宗主級別的戰力,優勢在我。
可是息衍沒有注意到,被包圍在核心的三個少年已經出現了不妙的徵兆。
呂歸塵陷入了一片寂靜,他覺得自己被關在了一個難以描述的地方,在這裡一切都是靜止的,連他的聲音也傳不出去。
他努力的調整著呼吸,閉上了眼,因為他現在視線所及全都是白茫茫的霧氣,與其這樣不如把精神集中在聽力上,如果這周圍埋伏著敵人,敵人一定等待著他的輕舉妄動而起進攻,他如果不動,也就不會產生更多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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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周圍傳來悠揚的琴聲,細密如線一般的纏繞著他,可是呂歸塵根本無法判斷琴聲從何出來,四面八方全都在響!
“息將軍!”呂歸塵忍不住大喊,“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