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點鐘,正值醫院的高峰期,人來人往,奔跑的人絕不只有我一個,而他們或是為了趕去治病,或是為了進去看望親朋好友,或是送藥送化驗單,獨有我,是為了逃避。
我在人群中橫衝直撞,不敢停下腳步,不敢回頭張望,任憑深秋冷冽的風颳在臉上,一個勁兒埋頭望前跑。
快跑出門診大廳時,我還是忍不住側頭看了看,人群中那個高大挺拔的男子異常顯眼,他拿著門診卡和一系列單據擠出來,卻發現我不在,正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
我心頭一慌,趕忙往一邊的小道跑去,眼角好像有什麼東西滾了出來,燙在臉上,疼在心上。
腳下不敢再停,拼了命向前,卻在即將跑到側門時,一頭扎進了一個人的懷裡,淡淡花香隨即鑽入鼻腔。
抬頭的功夫也沒有,說了“對不起”就欲繼續加速,誰知那人卻輕輕拉住了我的胳膊,開口:“白辛梔?”
清幽的嗓音,我驚愕回頭,正好對上野渡那雙靜如沉湖的丹鳳眸,餘光瞟到他另一隻手裡抱著一大束百合。
他又問:“你急著去哪兒?”
我沒時間和他多說,忙回:“逃命,下次再聊。”
他眸光微微一閃,不假思索道:“我的車就在外面,送你一程?”
如此好心,我自然不會辜負,想都沒想就點頭了,上了他的車才反應過來他抱著一束百合進醫院想必是去看望病人的吧。
不好意思地說:“那個……你就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來吧,你也方便掉頭回去探病。”
“無妨,公子李外出拍攝的時候受了點兒小傷而已。”他淡淡開口,目視前方把車子開得又平又穩,一會兒後問:“去哪兒?”
我一時啞口無言,我還能去哪兒?
出來時我特意沒帶手機,封揚遠不能靠定位掌握我的動向,鐵定會對我經常出沒的地方進行地毯式搜尋,如此桃花家宋梧家,任何好朋友的家都不能去了。
正當我思索現在還有哪家酒店可以不要身份證就能入住時,野渡似乎已經看出了我的窘迫,提議道:“先去我家吧。”
——
野渡住在離市中心不遠的一個高檔小區,兩百多平米的複式住宅,一走進去就讓我有種穿越了的節奏,純中式裝修風格,全實木傢俱,各種雕破圖風,裝飾八角宮燈,每一處都彰顯古樸與典雅。
我眼睛忽然就亮了,問他:“就你這樣的家,都可以直接當背景拍攝了吧?”
他淺淺有笑,去給我倒了杯熱水:“這兩年我都在外面,也少有回來,在這裡拍攝就更沒有了,我不是個喜歡暴露太多的人。”
我接過水杯點了點頭,“也是,你在漢服圈子裡可是大有名氣,幾十萬的粉絲呢,發在你家拍得照片出去,就是被圍觀的份。”
他笑而不語,去一邊把沒送出去的百合插起來,我覺得空氣有點兒安靜,不禁玩笑道:“那你把我領你家來,就不怕我各種拍照,再在網上各種爆照啊?”
他長髮本來鬆鬆垮垮束在腦後,低頭就往胸前落,墨黑髮絲襯得他更加白皙,細膩如玉,他回頭勾了勾嘴角:“你不會。”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我怔忡,須臾笑道:“我們明明沒有見過幾次面,你為什麼就對我這樣信任?”
他最後調整了幾下瓶中的花枝,沒有看我:“你又何嘗不是?沒有見過幾次,就敢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