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奶奶壽辰那天，封家親戚、合作伙伴來了大堆，各個穿得花紅柳綠，晃亂我的眼。
奶奶不顧公公那輩人的反對，執意要穿桃花送給她的那套襖裙，還特意請人盤了個頭發，再插上一整套金簪金步搖，更有老佛爺的風範。
我跑到她面前賣乖行了個大禮：“老佛爺福壽安康。”
她哈哈笑著把我牽到她旁邊，伸手期盼地望著我，我嘖說：“哪有誰眼巴巴問別人要禮物的？”
她撅著吐了誘人口紅的小嘴說：“奶奶讓你大開眼界了吧？”
“……”
我回頭看了封揚遠一眼，他把手中寬大的錦盒遞給我，我開啟給奶奶看。
奶奶雙眼當即就亮了，摸著肩頭那變形得很可愛的刺繡蝙蝠說：“真好看。”
“現在試試？”我見奶奶點頭就把那件復古暗紅的披風拿出來幫她穿上。
這可是桃花三兩枝昨天下午才趕工出來的，肩頭和袖口用金線所繡的蝙蝠寓意“福”，是我親手畫的設計圖，再由工作室唯一的繡娘熬了幾個通宵手工繡成，我還跟著去學了兩針，可惜繡出來的結果太慘不忍睹，就沒在這上面丟人現眼了。
其實最初想著送奶奶這個禮物純粹是因為考慮到桃花正好送了她一套襖裙，再在外面加一件披風多合適啊，沒想到奶奶這天就要穿那套襖裙，收到我這件披風后更是愛不釋手到不捨得脫，就那樣雍容華貴得出去見客。
身著漢服的老太太自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奶奶還拉著我的手自豪說這是我孫媳婦兒送的，我也跟著樂開了花，跟他們科普我們漢民族的服飾多美多仙，適當的情況下，順便給桃花三兩枝宣揚宣揚。
不過這種場合吧，熱鬧是熱鬧了，就是肚子要抗議啊，那些叔叔阿姨拉著我聊天之時我總不好意思說放我去吃塊蛋糕再來？
多虧封揚遠看到了我委屈巴巴的眼神，在我應付完一位老阿姨之後把我帶到一邊，叫人送來一盤糕點管我吃飽。
我邊吃邊對他傻笑，他眉眼彎彎含笑，擦過我嘴角的渣子嗔道：“蠢樣兒。”
正當這個時候，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我越過他的肩膀看去，只見一個穿著優雅紫色長裙，畫著精緻妝容的中年婦女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我胃口頓時去了一半，封揚遠也跟著回頭，恭敬喚了聲：“媽。”
我媽點點頭，示意他先去招待客人吧，他回頭看我一眼就抬腿要走，我把糕點一放，也想跟上他的腳步。
自那天晚上從白公館跑出來後，我爸媽只跟封揚遠聯絡，確認我平安無事後就再也沒有管過我。
這會兒見了，我也不覺得和他們有什麼好說的，可她卻叫住我，語重心長道：“辛梔，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聽罷我腳步一停，心裡堵著口氣，拳頭不由一緊，回頭說：“你們幾時把我當過小孩子了？這句話我從小聽到大，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你們總說我是老大，該早早長大做弟弟的榜樣，你們總是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我身上，何曾問過我想要什麼？”
得知當年盛鶴之所以和我分手的真相，不過是我和父母矛盾的導火線，有些情緒早已積鬱在心中多年，以往的我一味用隨心所欲，任意妄為掩藏所有，但那始終不過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到了某天一旦觸及就如決堤之水，滾滾東下，一發不可收拾！
我媽被我說怔了，糾結的眉頭蘊著濃濃愁意，封揚遠在這時牽起我的手，對她道：“今天是奶奶的正日子，不說不開心的，媽先去一邊坐吧，改天我再帶小辛回家聊聊。”
看我那副倔樣子，我媽只得點頭說好，隨後就去一邊找我爸了。
我的目光跟著那抹優雅的身影移動，很快就看到她停留在一個偉岸的男人身邊，旁邊還有一個身著全套白色西裝，略顯青澀的年輕小夥兒，正是我親弟白允洲。
白允洲還在讀大三，和我不同，自小除了身體不好，什麼都好，所以受寵到不行，一直被爸媽捧在手心，當繼承人培養，每次這樣遙遙地望著他們，就好像我是多餘的一個。
封揚遠握著我的手力道加大，把我的心神拉回他身上，在我回頭對上他雙眼的那一刻，他的聲音好聽得如同清幽的古樂。
他說：“你還有我。”
我猛然一愣，不禁笑了：“可以啊，現學現賣啊，拿我安慰你的話反過來安慰我。”
他嘴角微微一勾，弧度剛好完美，“笑了就好。”
不過真正使我開心到暫放所有煩惱的可是桃花和胡域，他們倆一起來的，到的時候差不多都快開席了，關鍵是他們也不知道注意下形象，隨便一身衣服也就算了，還東一團白的，西一塊紅的。
我不得不好奇地湊過去問他們一句：“你們剛從染缸裡爬出來呢？”
胡域壓根就不想理我，捧著一個大盒子到奶奶面前，嘴巴那是根本停不下來：“奶奶，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青春永駐，年華長在，長生不老，老而不死，死而反生，生而……”
“停停停！”還沒說完，桃花就揪著他的衣領跟拎小雞仔一樣把他拎開，嗔怪道：“你特麼說得都是些什麼，還死而反生，那都詐屍了！”
說完就把胡域晾在一邊，接過他手上的盒子開啟捧到奶奶面前，我湊過去看，好傢伙，那裡面居然是個壽桃，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從鍋裡撈出來不久，就是那長相吧……有點兒抱歉。
歪得不是一點兒半點兒，桃尖上的紅色還抹得不均不勻，最重要的是桃身上那個“壽”字，真的是漢字？
桃花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率先解釋：“奶奶，我和胡域也不知道送您什麼好，總覺得什麼都比不上親手做的，這也是我們第一次學做。”
我實在忍不住笑，她瞟我一看再說：“我們一大早就起來忙活呢，把自己弄得跟掉進染缸一樣，才做成這個樣子，還望奶奶不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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