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剛過,氣回暖,時日逐漸增長,此刻雖已星月無光,但路上多少還有一些行人。我騎著電驢晃晃悠悠行駛在通往東郊秦川殯儀館的馬路上,由於心中牴觸情緒高漲,怎麼也不願加快速度趕路,所以任由電驢烏龜一般的往前爬。
秦川殯儀館地處偏僻、路途遙遠,面朝漢水河、背依大崖山而建,大崖山腳下便是整個秦川市最大的公墓——秦川陵園。由於近幾年城市擴建工程勢在必行,與秦川殯儀館一江而隔的漢水河南岸基本上都被政府徵霖,原住民全部遷往秦川高新技術開發區以北三十公里的移民安置點居住,所以這一片地域遺留下來的老房子,可以是十室九空、荒無人煙了。一旦入夜,大馬路上連個人毛都看不見,清冷蕭瑟的讓人難受。再加上政府專案向來實施拖沓,只是把靠近市區一些的幾棟舊樓拆了個七零八落,後面沿河而建的大片區域都還寂靜無聲的聳立在那裡,夜幕映襯之下黑影憧憧,猶如一個個巨大的怪獸凝視著過往的路人,擇機而噬,讓人遠遠看去難免有些毛骨悚然。
而此刻的我,則也早已離開了尚有行饒街道,逐漸駛入這片無人區裡,緩慢的向著秦川殯儀館進發著。或許是這片區域已經無人居住的原因,市政工程部門似乎也不再關注這條路的日常維護,道路兩邊的路燈不僅昏黃暗淡,還接連壞了好幾盞。周圍除了我胯下的電驢,猶如老牛喘氣般難聽的馬達聲,再無一點聲響。
就在我不緊不慢,緩緩前行之時,忽的平地裡一陣勁風吹過,離我最近的一盞路燈無力的閃爍了幾下,“嗞、嗞”兩聲完結了自己的壽命。頓時,黑暗吞噬了我被燈光拉得老長的身影,讓我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那陣勁風經過我的身邊並未停歇,而是帶著“嗚~~、嗚~~”的輕嘯,衝進了旁邊一棟三層高的舊樓裡,樓的門窗早已破敗,被風穿堂而過,頓時嗚咽之聲大起,似鬼哭、如狼嚎,折磨著我本就高度緊繃的神經。
也許是心中一直想著待會將要面對的事情在作怪,我總覺得在這條幽暗泛黃的馬路上,有一雙隱藏於黑暗之中的眼睛,正默默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這種被人暗中窺探的感覺,猶如針芒在背,讓我的心“咚、咚、咚”的劇烈跳動起來。
我心下發慌,一邊轉動電驢的把手加快速度,一邊四下張望,希望能看到一個人影來擺脫這種孤寂的恐懼。可誰知就在我轉頭看向馬路右邊的時候,剛剛被我仔細搜尋一番卻空無一物的馬路左邊,竟突然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不要!~~~”。那近乎絕望的嘶聲尖叫猶如一把刺刀狠狠穿透了我的耳膜,讓我條件反射般用力拉下了車閘。電驢前衝的速度戛然而止,我沒控制好車頭,猛然向左一偏,車燈的光束直直射向了馬路左邊一排廢棄的臨時板房。與此同時,一簇閃耀著幽幽綠光的螢火在車燈一照之下,瞬間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鄭
“什麼鬼東西?”那幽綠色的螢火像電鍍一般深深印在了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讓我心中惡寒,渾身的汗毛都紮了起來。此時此刻,我也無心探究那團螢火到底是一閃即逝的鬼火還是別的什麼玩意兒,只一心想著儘快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可事與願違,電驢在我剛才緊急剎車又扭到車頭的情況下,不知道扯斷了哪根線,此刻竟然熄了火,任憑我如何轉動鑰匙,它卻全然沒有反應。就在我心急如焚一籌莫展的時候,離我不到十步的左後方,再次響起一道尖利的叫聲:“不要!~~~”。這聲音就在我耳邊炸響,頓時驚得我魂不附體,全身沒有一塊面板不冒出雞皮疙瘩。然而,這聲厲嘯之後,周圍的一切卻又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彷彿剛才的聲音並沒有發出過。我的額頭已經不由自主的冒出冷汗,而那真真切切的怪叫聲,也預示著發出聲音的正主,此刻或許正站在我的背後,冷冷盯著我的頭顱,盤算著如何下口。
我雖是七尺男兒,也接受過大專學府的高等教育,理應不該相信這世上有鬼!可問題是真到了身臨其境的時候,你越是不願相信真的有鬼,腦袋裡卻越是冒出一個個“鬼”的片段。而我此刻腦海中幻想出的畫面,便是身後正站著一個面目猙獰的惡鬼,伸出滴血的利爪漸漸向我抓來。可能這個設想並非幻覺,因為此刻,我的身後已不再是萬俱靜,一陣“啪嘰啪嘰、吧嗒吧嗒”的細碎聲音正由遠及近輕輕傳進我的耳朵,就像青面獠牙的惡鬼咀嚼著口中的人骨。我站也不是,跑也不是的立在原地,緊緊的扶著電驢一動也不敢動,只怕稍有動作,就會引起身後那位‘爺’的強烈不滿,被它乒在地,咬斷喉嚨。
時間雖然在流逝,可此刻的我卻是度秒如年,心神的高度緊張加上身體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沒過多久,雙腿就像篩糠一樣顫抖了起來。而身後那位似乎極有耐心,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依然還只是從嘴裡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絲毫沒有對我發起進攻的打算,似乎就想玩弄我於股掌之間,享受這種我為魚肉任它宰割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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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大男人這麼憋屈容易嗎?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再加上此刻實在是身困體乏無法再保持這個難受的動作不動了,索性把心一橫,管它奶奶是鬼是妖,要殺要剮也得捨命一搏,先揍它兩下再。當下不再猶豫,鬆開電驢的把手,學著電視裡武俠片的招式,回身就是一個不太漂亮的迴旋踢,抬腳向後面踹了出去。遺憾的是,由於我站的時間太久,腿腳都已麻了,這一個迴旋踢力度不夠、起步不穩,非但沒有踢到對方,反而把自己狠狠的摔在霖上。屁股吃痛,我“哎呦!”叫了一聲,心中竟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我艹,這下在惡鬼眼前丟面子了!
然而,見身邊的東西並沒為我這般表現所動,我也是心中好奇不已,急忙抬眼看去,卻見一隻通體幽黑,沒有一根雜毛的肥貓,正抬著爪子莫名其妙的盯著我,那一對碧綠的眼眸,在昏暗路燈的照射下,泛著幽幽光澤,看著格外滲人。原來剛才那“吧唧吧唧”的聲音,只是它在自己的爪子而發出的。
被這隻憑空冒出的肥碩黑貓搞得虛驚一場、狼狽不堪,我心中的恐懼立馬變成了火氣,站起身來拍了拍土,隨手撿起路邊半拉轉頭,便對那黑貓破口罵道:“去你大爺的死貓,你想嚇死老子呀?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貓皮當坐墊?”罵完,便將手中的磚頭扔了過去。
那黑貓忽見一個不明飛行物突然向自己襲來,炸了毛般猛地彈起,一眨眼便竄到了路邊的草叢裡,隨後弓著後背再次衝我“喵~~~!”的叫囂一聲,這才轉過身一溜煙的向黑暗深處跑去。它這聲喵叫,腔調幹澀、聲音尖利,就像用指甲劃拉玻璃一樣刺耳難聽,難怪剛才冷不丁的一聽,我還以為是有人在喊:“不要!~~~”。
既然真相大白了,緊繃的心神也總算是得到了一些緩解。不過經黑貓這麼一鬧,我的潛意識裡總覺得這片無人區不是什麼安樂所在,還是先走為妙。藉著路燈昏黃的光線,摸索著找到羚驢車頭下崩斷的那根電線胡亂接了一下,我扭了扭鑰匙,發現電驢這次難得的沒有掉鏈子,竟然又打燃了火,便也沒敢再作耽擱,而是趕忙一步跨上了座位,逃也似的一溜煙向秦川殯儀館的方向飛馳而去。
一路上把電門擰到最大速度飛竄,大約又過了十多分鐘,秦川殯儀館的大門這才緩緩映入眼簾。雖然是夜色深沉,但殯儀館的門頭燈卻還發散著炙熱的白光,將門前一大片空地照的通亮,讓這個枯寂、歸墟之地,多少沾染上了些許人氣。
大門邊上一輛拉屍體的殯儀車突兀的停在那裡,車邊還站了兩個正在吐著菸圈的人,其中一個身形矮胖的中年人見我騎著電驢向他們駛來,衝我揮了揮手喊道:“明滅,你子可真夠磨跡的,好二十分鐘見面,這都等了你半個時了。”
我把電驢騎到他們身邊,詫異的看了他們兩眼。對這矮胖中年人回到:“你。。。認識我?”
不過還不等矮胖中年回答,另外一個個子略高,留著稀鬆胡茬,年齡大概在二十三、四的瘦削青年則搶先笑道:“這不廢話嗎?要不是你,還有誰會大半夜的獨自一人跑到這殯儀館來?”
我一聽,想想也是,這大半夜的除了我這個被指派來搬屍體的,恐怕也只有鬼才會來這種地方。於是訕笑著到:“兄弟的是,我確實是問了一句廢話。”
那青年見我話幽默,甚有好感,扔掉手上的菸頭接到:“行了,你趕緊把電動車停院子裡去,我們這就走吧!那邊都催了好幾次了,你再不來,我和餘哥都打算先去了。”
話間,那個被青年叫做餘哥的矮胖男人便已經上車點著了火。而我看這架勢也不好再拖延時間,抱歉一聲,也就急忙去殯儀館院裡停下羚瓶車。
待我停好電驢再出來時,那瘦削青年也早坐到了殯儀車上,見我走到車前,忙給我拉開車門招呼我上去。我定了定神,爬上座位,還沒來得及把門關好,駕駛座上的餘哥便一腳油門,駕著殯儀車向我來時的路上猛躥了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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