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生魂一過奈何橋,可就再也回不去了。”身著黑白異服的小孩唇角露出一抹壞笑,彷彿等待著飛蛾觸到蛛網的蜘蛛。君落忽然清醒了過來,那雙微微泛紅的眼恢復了清明,她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兩步,彎腰撿起了盒子。小孩似乎對她的動作很不滿,嚷嚷道:“喂,你真的不想見他嗎?”
紅衣女子的手指縮了一下,繼而堅定地抓起盒子:“想,但不是現在。”她直起腰,對上那雙眸子:“我現在想回到人間,把明蕊煙霞帶回去,你能告訴我怎麼回去嗎?”
雖然是商量的語氣,可小孩分明從她眼裡看出了威脅。
你不告訴我也無所謂,只是我不希望魚死網破。
“什麼呀......就算成了人,也還是一樣的讓人煩......”小孩嘟囔了一句,神情不悅,見君落探詢地看過來,他一梗脖子道:“你可以回去,不過那條路不歸我管,我只能把你送過去。那裡的守門人可沒有我這麼好脾氣,想從他那裡過去,必須要付出代價。”
莫名地從小孩的話裡聽出關心,紅衣女子愣了一下,繼而笑了:“多謝你,我自會應付的。”
“不是你應付不應付......”語調忽然揚高,可是觸及那溫柔的笑容,小孩忽然語塞,他咬咬牙,一臉恨色:“罷了,你愛去便去,再也別來才好!”說著也不管君落什麼反應,一抬手,一陣颶風襲來,直將那女子捲入風內。
不知為何,君落一手緊緊護著匣子,一邊想伸出手摸一摸那強裝冷漠卻滿眼不捨的小臉,可她的手剛剛伸出去,眼前便風沙走石,身體一輕,便到了一個黑暗陰冷的地方——“難得有客。”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黑暗之中驟然亮起一盞燈,接著火苗攀附而上,照亮了眼前一扇巨大的門。那門那樣高,根本望不到頂,上面刻著地獄的惡鬼,栩栩如生。君落被震撼地下意識退了一步,門邊隱在黑暗之中的老人磕了磕菸斗,望了她一眼,淡淡道:“是你啊,凌千秋。”
這個名字熟悉而陌生,女子愣了一下,連忙行禮:“見過仙長。弟子誤入黃泉,如今想回人間,不知仙長可否行個方便,讓弟子回去?”
老人抽了一口煙,細細的煙霧環繞而上,被門上的惡鬼分食。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石頭,道:“坐過來,讓我看看你。”
“弟子站著就好。”君落說著在他面前站定。老人古怪地笑了一聲,抬起頭,他脖子上的鎖鏈因此發出細微的聲響,見紅衣女子眼露驚訝,老人自嘲道:“被關在這裡幾萬年了,日日只是開關鬼門,除了黑白無常,我就只見過那孩子了。對了,你應該見過他了吧?他很想你,只是不說罷了。”
君落微微皺眉,卻什麼都沒說。
“你這丫頭,心思倒是多得很,看來這一世經歷了不少啊。你和凡人不同,你我本來永遠不該得見,可如今見到了,你可知道代表了什麼?”老人輕輕嘆了口氣:“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天命。”
“仙長說的是。”君落淡淡道:“可弟子愚昧,只想知道如何回去。”
老人笑了一聲,似乎並未覺得君落冒犯,他用菸斗敲了敲那燈盞,一個光洞在二人面前緩緩張開:“走進去吧。”
“再出來便是人間了嗎?”
“如果你能出去,是。”
“多謝仙長。”君落一拱手,完全沒有任何猶豫地踏進了那光圈。在她抬腳時,腰間的哨子忽然發出一聲利嘯,君落微微皺眉,警惕地看向那光圈,剛要說話,背後卻被人猛地一推——“你!”
“我從不是什麼好人,白矖。”看著那光圈消失,老人喟嘆似的輕聲道:“你曾被許多人辜負,現在輪到你辜負他們,女媧死守著所謂因果迴圈、天命註定,可她不曾想過,這是一個死局。如果人人都要還債,那新生也只是為了延續過去罷了。活著,還是該向前看......”
“各自情願,何來虧欠?”
永州。客棧。
小窗半掩,不時傳來幾聲鳥鳴,翠竹長得茂盛,透過窗去可見一片蔥鬱;這客棧環境清靜宜人,只這一方景色便叫人移不開眼甘願沉淪。忽然,一隻手粗暴地關上了窗子,隔絕了一切:“少主,咱們怎麼辦?”
夏充正看著桌上的竹製茶盤出神,聽到方應天的呼喚似乎嚇了一跳,眸光一動,低聲道:“那妖王實力大打折扣,又被爹傷了,我們只要找到他除掉就好。”
“可是少主,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連家主都打不贏,咱們行嗎?”方應天不禁道。夏充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噤聲不語,可神情還是滿滿的擔憂。是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上次聽夏菡說了驪山鎖妖塔大戰妖王的經歷,其實夏充也不敢保證到底可不可以做到。但是如果妖王不死,夏家就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