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謹玉輕手輕腳地起身，來到陽臺上。夜風微涼，帶著水鄉特有的濕潤氣息。河面上偶爾有夜鷺掠過，激起一圈圈漣漪。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許翊無聲地出現在他身旁，手裡拿著那條暗紅色的長衫披在許謹玉肩上：”會感冒的。”
許謹玉攏了攏長衫，上面還殘留著許翊的體溫和氣息：”謝謝。怎麼醒了？”
”夢見哥不見了。”許翊的聲音很輕，”到處找都找不到...”
許謹玉心頭一軟，伸手揉了揉弟弟的頭發：”我就在這裡。”
許翊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神異常清明：”哥...今天在溫泉...我不是一時沖動。”他的聲音堅定起來，”我想起來了...很多事...包括我對哥的感情...”
許謹玉的心跳加速：”小翊，記憶恢複是好事，但有些感情...”
”不是兄弟之情。”許翊打斷他，”從來都不是。”他向前一步，將許謹玉困在陽臺欄杆與自己之間，”從孤兒院開始...我就知道...我要的不僅僅是哥哥...”
月光下，許翊的輪廓鍍著一層銀邊，美得不似凡人。許謹玉能聞到弟弟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混合著少年特有的荷爾蒙氣息。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推開，身體卻像被施了定身術般無法動彈。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許謹玉艱難地說，”我們是兄弟...這不對...”
”玉契相連的靈魂，比血緣更親密。”許翊輕聲說，引用老人書中的話，”哥...我們早就超越尋常兄弟了...”
許謹玉無法反駁。確實，經歷過那些超自然事件後，普通的社會規範似乎已經無法定義他們的關系。但這是否意味著他可以放縱自己的感情？
許翊似乎看出他的猶豫，沒有進一步逼迫。他只是輕輕擁抱了許謹玉一下，然後退開：”我會等...等到哥也想通為止。”
回到床上後，許謹玉久久無法入睡。許翊的話在他腦海中回蕩，與記憶中的片段交織——許翊在孤兒院拽著他的衣角，許翊在大學裡跟蹤他回家，許翊在西廂房將玉刀刺入自己胸口...
這些究竟是扭曲的執念，還是純粹的愛？而他自己，又是在什麼時候跨越了那條不該跨越的界線？
清晨，許謹玉在鳥鳴聲中醒來，發現許翊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正坐在窗邊看那本從老人那裡借來的書。陽光透過他的白襯衫，勾勒出纖細的腰線。
”早。”許翊抬頭微笑，彷彿昨晚的對話從未發生，”我在看這個陣法...感覺很熟悉...”
許謹玉走過去，看到書頁上正是那個”雙生玉契”的圖案。許翊指著其中一個符文：”這個...代表&09;自由&039;...”他的手指移向另一個符號，”而這個...是&09;...”
”你認識這些古文字？”許謹玉驚訝地問。
許翊搖搖頭：”不認識...但就是知道意思...”他困惑地皺眉，”好像...有人教過我...”
許謹玉想起許翊曾經被玉靈附身的經歷，也許這些知識是那時留下的？他正想追問，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蘇雯的簡訊。
”聽說你們去旅行了？回來後能見一面嗎？有重要的事告訴你。”
許謹玉回複了簡短同意，心中卻升起不祥的預感。蘇雯自從那場”車禍”後就與他保持距離，突然主動聯系必定有事發生。
”怎麼了？”許翊敏銳地問。
”蘇雯想見面。”許謹玉如實相告，”說有事要談。”
許翊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絲許謹玉熟悉的陰鬱。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平靜：”哥想去就去吧。”他合上書，”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這個承諾來得突然，卻讓許謹玉心頭一暖。也許許翊真的變了，不再是那個控制慾極強的弟弟了。
退房前，他們去玉器店取回了抄錄的資料。老人將幾張工筆臨摹的圖紙交給他們，眼神意味深長：”命運如河，有時看似分流，終將彙合。”
回程的高鐵上，許翊異常安靜，一直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許謹玉假裝看報紙，實則偷偷觀察弟弟的側臉。陽光透過車窗，在許翊的睫毛下投下細小的陰影，襯得他像個精緻的瓷娃娃。
”哥...”許翊突然開口，依然看著窗外，”如果...我不是你弟弟...我們會怎樣？”
這個假設性問題讓許謹玉措手不及：”什麼意思？”
許翊轉過頭，金色的眼睛裡盛滿了複雜的情緒：”就是字面意思。如果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哥會接受我嗎？”
許謹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從未真正考慮過這個可能性，盡管在那些不可告人的夢境裡，他確實幻想過...
”這種假設沒有意義。”他最終說，聲音幹澀，”你就是我弟弟，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許翊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笑了笑，重新看向窗外：”是啊...無法改變...”
那一刻，許謹玉莫名覺得許翊離他很遠，彷彿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他想伸手觸碰弟弟，卻在中途改變了主意，轉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高鐵穿過隧道，車窗倒影中，許謹玉看到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