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的太寬了。”
反手結束通話,賀紳取下一支鋼筆,揭開筆帽,翻開最後一份需要簽字的合同,繼續處理公務。
總裁辦只剩下筆尖滑過紙張的唰唰響。
畫下紳字的最後一豎,筆鋒淩厲,入木三分。
停下筆,賀紳走向休息室,推開陽臺的門,直通天臺。
上一次踏入這裡還是他父親即將去世的那段時間,母親賀安清逼他回紐約,國內時瞬集團暫時放一放,讓賀米代管。賀米是什麼性子,賀安清話都沒說完,她就把電話從賀紳那裡搶過來,破口大罵,說想要她管時瞬集團是做夢。她那個暴脾氣本想把手機砸了,礙於賀紳在,才縮縮脖子,慫慫地把手機還了回去。
賀米不愛名利,鐘愛玩男人;賀達榮年紀漸大,心有餘力不足。
時瞬集團的擔子全都壓在賀紳一人身上,離不開國內。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她。
朱伊伊在,他不能走。
天臺的積雪最厚,也融化得最快。
賀紳斜倚在長椅邊,濕潤的雪水打濕褲腿,沁骨的寒意冰的人頭腦從愉悅中清醒過來。鏡片上落了雪花,化開,朦朧視線,他摘下眼鏡,拿出手帕擦淨。
其實那天朱伊伊說去醫院的話很刻意。
像是在暗示著他什麼。
會是暗示什麼呢。
賀紳仰起下巴,整張臉朝上,雪花將落,他閉上眼,唇角無所謂地勾起。
無所謂啊,她利用他,還是下套他,他都甘之如飴。
這不正代表著她在乎他麼。
何況最開始,是他先利用她的。
也該還了。
走前,賀紳在休息室的衣帽間換了一套衣服,黑色大衣,灰色內襯,褪去工作的冷肅,多了幾分閑暇時候的鬆散溫矜。
公司樓下,司機早早在車裡等候。
賀紳上車,入座,司機不等他說話,便知要去向何處,穩當地發動引擎,開往醫院。
車廂溫暖,蒸出人骨縫裡的睏意。
賀紳近日疲倦,撐著腦袋小憩,眼皮沉重地闔著,腦內一片清明。
手伸向一旁的密封袋,擱在腿上,繞開封繩,抽出封存在其中的幾張的報告單,因為月份還小,在超聲波影像裡只能瞧見一粒黃豆大小的存在。
裡面一共有三張,加上今天的,就會是四張。
須臾,車停在醫院前,司機提醒:“賀先生,醫院到了。”
賀紳收斂起眼底柔和:“現在幾點?”
“十點剛過。”
朱伊伊不喜歡排隊,也不愛擁擠,習慣使然的話,大概會在早晨七點就到醫院做檢查,看時間差不多結束了。
賀紳小心封存密封袋,擱置在一邊,淡聲叮囑:“你在車裡等我。”
“好的。”
週末大部分醫生不值班,只有寥寥幾個專家坐診,人不多。
乘專梯直達婦産科。
賀紳輕車熟路地去到最裡間的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