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診室,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正在操作電腦,輸入病患資訊。聽見響動,一看來人,立馬恭敬地站起來:“賀先生。”
尹醫生今年四十五歲,原是紐約賀家旗下科技中心的醫學研究主任,去年才被醫院高薪聘請過來做婦産科專家。至於高薪出自誰,自然是賀紳。不進如此,近一年換新的醫療裝置全都是時瞬集團贊助,賀紳是醫院最大合作商。
賀家人身份不同,醫院人多眼雜,尹醫生輕聲帶上門,才問:“您怎麼來了?”
“今天上午的就診工作結束了?”
“都結束了,週末預約就診的病患不多,就五六個,十幾分鐘前都結束了。”尹醫生猶疑問,“賀先生是為賀小姐的術後康複狀況來的嗎?”
可距離賀小姐人流手術已經過去許久。
沒道理啊。
尹醫生轉念又想起另一個名字。
那個長相年輕,說話輕聲細語的姑娘。
賀紳啟唇,聲線淡淡地念出她心中所想的三個字:“朱伊伊。”
“她結束孕檢了嗎?”
“朱小姐,”尹醫生沉吟思考,稍後疑惑,“她是昨天下午來的。”
“昨天?”
“是的,做完檢查就走了,我給她開的營養素都沒拿。”
她果真是騙他。
賀紳眯了眯眼,敏銳的感知力告訴不對勁,事情在脫軌,往一個難以預料的事情發展。
沒來由的,心口竟升起一絲慌亂。
他冷聲問:“東西呢?”
尹醫生忙不疊把朱伊伊遺漏的營養素遞過去,裡面還有一張影印的孕檢報告備份。
賀紳接過,轉身離開診室。
醫院裡行人漸少,皮鞋磕碰地板的脆響更為明顯。
他左手提著東西,右手輕按手機,派章特助去查朱伊伊昨天的行蹤,經過天橋,未關緊的窗戶刮進來一陣冷汽,霧濛濛,冰澌澌的,漫天遍地都充斥著寒意。
這時,一道最不該出現的聲音傳過來——
“賀紳。”
男人步伐僵住。
天橋內還在回蕩熟悉的女聲,剎那間,像極了幻聽。
賀紳額頭短發被風吹亂,迷濛眼瞼,他緩緩轉身,視線範圍從醫院白牆,到玻璃柵欄,再到孤零零站在天橋盡頭的朱伊伊。
她身形瘦削,風都能吹跑,雙腳踉蹌一下後,朝他走來。
每走一步,腦海裡都在回顧過往的那些蹊蹺,一樁樁,一件件,回顧完,人也站在了他面前。
賀紳下頜緊繃,捏緊塑膠袋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竟沒想到她是為了試探他。
朱伊伊靜靜地看著他,從上到下,從外到內,一點一點地看清、看透面前這個曾與她親密如斯的人,輕輕道:“相親宴上的那張孕檢報告,是你寄過來的吧?”
語調擲地有聲,像最後一顆棋子落地,又像判官執書落下最後一筆定了他的罪。
“t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