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酒原本路過,順便聽了一耳朵的熱鬧,他聽老樹招呼藤妖,於是也順著看,那老樹還特意在那個被它議論的樵夫走過去的時候輕輕落下一堆自然枯敗的葉子到樵夫的頭頂,樵夫也不停下,任何那落葉和柴火掛在身上和柴火上。反正都是要去家中生火,也不嫌棄落葉不經燒。宋明遠看那個樵夫的腿。其實算起來,這個壯年樵夫算是很有勁的,大腿粗壯,褲腳挽到了膝蓋上,漏出的小腿結實有力,面板曬得黝黑,還糊著用以躲避山中蚊蟲的泥巴。
然而這樣的樵夫,在老樹的面前,還沒有一根竹竿來的解釋。那細胳膊細腿,還白生生的沈酒怎麼辦?
而等到沈酒路過的時候,不管是老樹精和藤精都閉嘴了。
她們似乎怕沈酒。也不知道怕什麼。
怕什麼?當然是怕神仙給的東西。
橘貓將軍想。
不過老樹的這類話題,宋明遠並不是第一次聽到。
山羊精也如此說過,梅花鹿也贊同,更別提那老狼、獵豹、以及山中被供奉總有新鮮果子和花戴的老白猴。
聽得久了,連沈酒都覺得有道理:這天下萬物,好像只有人類才需要在行走的時候穿鞋子,夏天太熱了會中暑,天氣太冷了還會凍死,解暑要飲湯,取暖要棉衣,就連冬日也學不會如狗熊那樣吃的胖一些去冬眠。
他們無法冬眠:冬日是一年四季唯一的,可以喘口氣喝一碗苞穀米粥,然後安安靜靜心滿意足看大雪的時候。他們忙碌三季,家中有糧,身上有衣,腳上是新納的千層底鞋,嘴角都是滿意的笑。看過這一場冬雪,來年定然會是個好年景。莫要辜負這種好年景。要對得起這一場瑞雪,要開始挑選種子,用稻草編製成草甸給莊稼地蓋上,要撒草木灰防止土地生蟲,要把紅薯和蘿蔔賣進地裡.......他們總是這樣忙忙碌碌。
每一年的動機,只有人最是忙碌。小松鼠早就囤好了一窩又一窩的松果和糧食,美滋滋的在樹洞裡蓋著大尾巴睡覺,很胖的田鼠收藏了一個洞穴的黃豆花生和麥子,準備和自己找到的小母田鼠生一窩的小田鼠。林中的山羊若是不想肯發枯發枯的隔年草,會跑去山下農家的羊圈裡面混幾天日子。當然不會有人農家趕他們,他們只會覺得暗自竊喜,無緣無故多了羊,若是大羊生小羊,來年開春又是一筆進賬。
來年開春?來年開春,山上草長花開,誰還在羊圈裡啃囤積的乾草呀?
到這個時候,農人才會發現這是一隻忘恩負義,只是過來白吃白喝的羊,氣的在半山腰上開罵的時候,羊早就吃嫩草吃的鬍子都染綠了。等過了春天,入了夏,在到秋,再入冬。農人早把它這隻羊給忘了。
這個羊後來無意中吃了一枚果子,頓悟化了精。那果子不過尋常滿山可見的酸漿果,羊兒也不隱瞞,哪隻羊問它都老實地說,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成了滿羊裡皆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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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羊圈的羊都跟風,上山牧羊的時候,農人只見那所有的羊都搶著吃酸漿果,連草葉帶果子都吃了個乾淨。農人看得嘖嘖稱奇:這羊的牙口,還挺一致?
那一件,滿山的酸漿果都沒一顆落到山上摘野菜的農人手裡。都被羊吃了個乾淨。酸的吃多,羊的牙也倒,胃口都小了。農人愁懷,眼見這滿圈的羊到了該趕去酒樓的時候,結果一個個都減了寸把子肉,這簡直是在割他的心。
一山的羊兒這一年都無心養膘,各個修想著吃個漿果修成精怪。化個人形的假面去人間走一走。做羊的時候,唯一大搖大擺走在人間的機會,就是從自己的圈裡走到酒樓的那段路。一去不回頭啊.......羊兒們感慨,那段路,簡直就是羊兒們祖先的血淚灑下的。雖然說祖先們多如羊毛,彼此也沒有什麼感情。但是畢竟羊心之間都是肉長的。既然要成精怪,就要先有個憐憫之心。
羊兒們如此想著。
羊兒們看著一個個只知道吃草咩咩叫,其實對於人間的事情,大多還是清楚的。若是羊兒真的披了人的假面,只怕還不一定會很快露餡。
可是若是人化作羊,必然那第一口草料的時候就裝不下去了。
......
這個故事,是沈酒從他那個神仙朋友那裡聽到的。
沈酒也把這個故事記載到了隨行記中。
沈酒小道士一本正經地講:“不可做妖,不可混跡人間。否則若與除妖人,除之。”
還挺霸道。
橘貓將軍想。
也沒說什麼條件,比如精怪欺世盜名啊,比如精怪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啊。沒有。沒有這種前提。只要精怪混跡人間,就要除掉。
這是黑白分明,沒有灰色地帶的界限問題。
橘貓將軍想:這看著很溫柔的沈酒小道士都是這樣的堅定。
那副館長的貓妖,一直躲著沈柏良走,許也是非常值得理解的。
可是現在呢?精怪主動去招惹了容若,引起了沈柏良的主意,這貓妖,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呢?還有,那個神仙給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作用?
難道,能夠替代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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