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會疼。
這話就像一道驚雷,狠狠地劈在趙四郎的心坎上面,但帶來的卻不是驚悚,而是一股讓人眼眶發熱的暖意。
好像寒冬臘月天,突然出現的一盆炭火,帶來的不僅是暖意,還有撕破黑暗的光亮。
他猛地抬起頭,雙目直直地望著面前的女孩子。
爹孃疼愛他嗎?
肯定是疼愛的。
可他是家裡面的第四個孩子,上面有三個兄長,下面有個幼妹;再往下數,他還有一串侄子侄女們。
他身處這樣一個位置上面,哪怕爹孃再疼愛他,也不可能事無鉅細,總會有疏忽的地方。
比如,他上山打獵受了傷,娘他們只會擔心他傷得重不重,傷勢會不會傷及到性命,還能不能好之類的問題,很少想到他會不會疼之類的問題。
窮人家,光是活下去,就已經精疲力竭了,哪裡還能在乎到小細節。
現在,他只是幹活時手上磨出幾個水泡,就有人熬夜點燈為他做手套。
因為她說你有血有肉,你也會疼。
這會兒正是歇息的時候,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各種聲音不絕於耳,可這些喧鬧趙四郎一句也聽不到,耳邊迴盪的只有那句“你也會疼的”。
眼睛裡面看到的,也只有站在日光中仰頭望著她的少女。
心,好像放在了擂鼓上面,咚咚咚跳得厲害。
沈玉樓可不知道自己實事求是說出的一句話,能給趙四郎帶來這麼大的悸動。
她只知道脖子好酸好酸,太酸啦。
沒辦法,原主的這副小身板個頭不高,用她熟悉的量詞換算,她現在頂多也就一米五六左右的個頭。
而趙四郎的身高,目測最少能在一米八五以上,妥妥的高大威猛。
兩人的身高懸殊差實在太大了,每次跟趙四郎面對面說話時,她都恨不能往腳底下塞張小板凳踩上去。
原主今年十五歲半,尚不滿十六歲,也不知道能不能搶在骨骺線閉合前,個頭再往上竄一竄。
哪怕再讓她長高五公分也是好的啊。
沈玉樓在心中暗暗祈禱。
面對面的兩個人,心思南轅北轍。
直到開工的銅鑼敲響,兩人才各自回神。
“趙大哥,你先去忙吧,我也要去攤子上幹活了。”沈玉樓道。
她不光要準備生意上的事,還要給趙四郎準備中午的飯食。
這些天,趙四郎頓頓吃的都是骨湯蘿蔔面,今天她打算給趙四郎換換口味。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提前說出來啦,始料未及才能給人驚喜不是?
趙四郎也沒往驚喜這方面想。
在他看來,出來服役做勞丁,還能頓頓吃上熱湯熱飯,不餓肚子,就已經是最大的驚喜了。
至於說吃食單一,要換口味什麼的,他要是這麼想,那就是不知好歹。
他只覺得沈玉樓的眼睛好像比以往更靈動了些,眨啊眨的,像極了山林間的小鹿。
心跳得更加快了,血液也往腦門上面湧,刺激得嘴巴也跟著爭氣起來,叮囑沈玉樓道:“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別太勞累,像和麵揉麵和擀麵這樣的力氣活,你別沾手,讓寶珠幹,她力氣大。”
趙寶珠剛好過來找沈玉樓,聽見四哥這話,眉毛都豎起來了,叉腰控訴道:“我力氣大我就不累啦?憑啥累活都得讓我幹?四哥,你這心都偏到膈肢窩裡面去了!”
四哥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