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夥計抬起棺蓋扣上了。
有兩輛騾子拉的板車在不遠處等著。
夥計先將棺槨抬上頭一輛車,蕭礪則扶著楊萱上了第二輛車,遞給她一件麻衣,自己也披上一件。
楊萱正想阻止他,可瞧見旁邊尚有壽衣店的夥計在,遂閉口不言。
白馬寺位於阜成門附近,離著有好一段距離。
頭頂上,炎陽似火炙烤著她,而身邊,揮之不散的血腥味絲絲縷縷地往鼻子裡鑽。
楊萱只覺得肚子裡猶如翻江倒海一般,忙將頭探到外面,“哇”一聲吐了。
蕭礪忙招呼車伕停下車,將楊萱扶到陰涼處,關切地問:“你怎麼樣?”
楊萱正要回答,剛開口又是一陣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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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吐了些口水,可總算舒服多了。
楊萱直起身子,有氣無力地說:“沒事,許是太曬了,走吧,接著趕路。”
蕭礪看一眼車上等待著的夥計,又瞧一眼空寂無人的馬路,低聲道:“那你再忍會兒,還有一刻多鐘就到了。”
攙扶著她上了板車,卻是沒鬆開,一直握著她的手。
他的手較之臉色更加暗沉,關節粗大,指腹密密地布了層薄繭,還有兩道淺淺的疤痕,摸上去有些扎人。
與她白淨細嫩的手放在一處,顯得格格不入。
可便是這雙手給她端過洗腳水,給她煮過小米粥,替她承擔著該她擔負的責任……楊萱心頭一酸,淚水滴滴答答地滾落下來,忙側過頭,抬起衣袖拭掉了。
不大會兒,終於到了白馬寺。
寺里長老頗為和氣,先跟蕭礪與楊萱道過惱,然後耐心地解釋,“如今天熱,寺裡雖有冰,可最多隻能停放七日,還請施主早做打算。不過法事可以一直做足七七四十九天,長明燈也會一直點著。”
蕭礪代楊萱回答:“多謝大師,我們七天內定會下葬,這些時日辛苦眾位長老護送逝者平安上路魂魄歸位,日後我們定會供奉佛祖。”
長老雙手合十,“善哉善哉,如此甚好,侍奉佛祖不但己身得福報還能惠及子孫,祛惡扶正。”
楊萱連連點頭。
長老又說些節哀順變之類的話,便告辭去差人佈置佛堂。
不大時候,便有執事僧帶著十餘位和尚過來,在香案上供了香,將楊修文三人的牌位立上去,接著分四排坐在蒲團上開始誦經。
楊萱也跪在角落裡跟著念。
先念《地藏菩薩本願經》,又唸了《往生咒》和《金剛經》,三部經書誦完,楊萱才要起身,便覺頭暈目眩,忙扶住案臺才勉強站穩。
蕭礪忙讓她在蒲團上坐下,徑自出了門,少頃端只托盤回來。
托盤上放著兩碗粥、一隻雜糧麵餅和兩碟醃的鹹菜。
蕭礪道:“天熱,廚房裡都是按人頭做的飯,午飯已經沒了,這是早晨剩下的,讓他們熱了熱,你將就吃點。”
楊萱自打吃過早飯之後就水米未進,大半天過去,早就飢腸轆轆,卻只是就著鹹菜喝了粥,將麵餅遞給蕭礪。
蕭礪掰開兩半又還給她半隻。
楊萱不便推來讓去,沉默著吃了。
粥飯下肚,便感覺身上好似有了力氣,不再像先前那樣頭暈眼花。
蕭礪見她臉色漸漸好轉,開口道:“你先在這兒歇會,我去尋輛馬車送你回去,你生病才好,彆強撐著……生前盡到孝心已經足夠,楊大人跟楊太太定會體諒你。”
楊萱本打算夜裡在寺中守靈,可思及自己的身體確實禁不住這般折騰,如果逞強累病了,麻煩得還是蕭礪跟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