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顧長纓怎麼一個人自言自語這麼多,人都快死了,怎的還來罵一通?就不能好好答應他的要求得了。畢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哦,好像這句話放在這裡不太適合……
管他呢,這真是他見過的最慘的也最讓人唏噓的兇手了。
顧長纓說得口乾舌燥,說完男人沉默了,他顯然是在思考,自己在梁脂心中到底是什麼分量?
其實他之前有想過,因為當梁脂在警官面前自首,說她是兇手的時候,他心中也很動然。
但那只是觸動,他以為……
以為她只是把他當做朋友,因為知道他的付出,以為自己是為了她才犯下這些違法的事情,她覺得過意不去,愧疚,所以才會攬下這些不屬於她的罪責。
但是,他沒有想到更深的一層,他不敢想,怕自己想太多了,還是他想的太少了,他真不敢細想想,他怎敢奢想……
可是,現在已經為時已晚,在彌留之際,他只想守護,他想守護的。
呵呵。
守護他想要守護的。
這就是他想守護的?
痴情?
長情?
情聖?
要不要給他封個痴情種的稱號?顧長英聽到了他的心裡話,忍不住,露出諷刺性的笑容。
自私啊,到頭來,人還是自私的,他沒有想過,這種守護是不是對方所需要的?如果不是隻會造成負擔,梁脂需要嗎?她不需要,她需要的是什麼?
是陪伴,是理解,包容,是站在站在她身邊,想她所想,是平等的愛,不偏不倚,可以共同付出,共同接受對方毫無保留的好,沒有負擔,因為不管是質還是量上,都是平等的。
是可以讓她依靠和依賴的人,的一份愛。
而不是這種默默的付出,如果是默默的付出,那情願,麻煩他做的乾脆利落以及絲毫不留下任何事後可以尋思覓跡的痕跡,這樣她永遠也不會遭受這些沒來由的負擔和壓力。
可偏偏他留下了尾巴。
顧長纓是否可以理解為,他其實也想留下什麼,在梁脂心中留下他來過的痕跡?
他不甘就這樣離開,就這樣抹除自己在這世間的痕跡?
因為,能證明人來過這個世上的,就是別人還有關於他的記憶。當這世上所有人都沒有了一個人的印象與記憶,他便成了從未出生也從未死亡,從未存在過的不可知。
顧長纓能理解這種自私和害怕,人,到頭來還是免不了俗,既有聖人的聖,也要有俗人的俗,這才是人。
只是……
她不能理解的事,他口口聲聲喜歡了二十來年,顧長纓看到的只有一個可憐又懦弱的男人追逐不切實際的夢罷了。
如果梁脂敏銳些,察覺到凌曳的愛,或是儘早接受,或是及時拒絕,或許,他就不會一直沉浸在幻夢裡。
不過,這個夢至少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讓他的生活有了意義和重心,讓他帶著幻夢,一次次從危險中脫險。
這就是所謂的,不表白永遠都不會被拒絕吧?永遠都有希望。雖然是種認知偏差的具體表現,但也對他的人生產生了積極意義,所以不必過多苛責他做的對或錯。
因為,過去不是用來評價的,而是用來指導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