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瘦小小的女人,明明病態脆弱,但是眼神裡卻透著凌然之勢,無懼無畏。
那一副乖戾又死不悔改的模樣,演得很真。就是那種壞人該有的樣子。
“兇手真不是你,真正的兇手,他已經……自首了。”林戌無奈道。
“不,你們抓錯了,兇手是我,你們把他放了吧,他……他是我嫁禍的,真正的兇手是我!誰也沒有我這麼強的動機去殺人,你們隊長不是也說了嗎?”她一副很著急的樣子,急於給自己扣上殺人兇手的帽子。
門口站著的凌曳,聽到她給自己潑髒水的聲音,心裡很疼。她其實已經知道了吧,兇手就是他,但是她不想承了這個情,因為還不起,所以,只能把一切都往身上攬。
之後……
之後梁脂自然沒有“自首”成功。
因為,兇手不是她。
他在一開始就沒打算逃脫法網,這是他剛入伍的時候教官所教的,也貫徹了他一生的信念。
凌曳仍然記得,耳邊傳來女人嚎啕的聲音,那麼悲傷,那麼傷心。
於他而言,他要的不多,這便已經足夠了。
她只需要記得,他不是為了任何人,他是為了自己。
人,終究是自私自利的,即使行為利他,可背後也藏著想要滿足自己某種需要的動機。
真正的利他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但這不是他需要考慮的。
毫無疑問,等待凌曳的是死刑,但因為他自己已經是胰腺癌晚期,加上過去的功勳——即使犯罪了,那些榮耀也不能被否定,人是立體形象,多樣的,而非一個肯否好壞來定性,所以基本上沒有面臨真正的牢獄生活。
顧長纓只知,最後他將死而無憾,唯一牽掛的是梁脂,希望她能幸福地活下去。連同他那一份。
他死前顧長纓去看了他,病床上的男人已經瘦的不成人形,眼睛裡的沉著和精悍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麻木和必死之心。
病魔能摧毀的不只是身體,還有精神,心理。
真正像假如給我三天光明的主人公那樣的頑強堅韌的人是少之又少,不過,也沒人可以苛責在低谷的人一定要學習那些榜樣身上的堅韌不拔,應當允許他們,做人,允許他們成人,一個有優缺有脆弱和畏懼的東西,有弱點自然也有榮光與驕傲。
他身上籠罩著黑氣,還夾雜著血色。
顧長纓知道,男人必將不久於人世,心中很是複雜。
將近一個月前他還看起來健朗,沉默又強悍,肌肉勃發,可現在……
瘦小,枯萎,就像即將入冬的秋葉,枯萎,腐朽。
男人直直地盯著她,雖然看不見,但是那訓練已久的敏銳像是本能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身上,刻在骨子裡。
他嘴唇哆嗦,久久發不出聲音,但仍然努力地想要表達。
顧長纓握著他的手,“凌曳,我就在這裡,不用著急,慢慢說,我等著。”
只見他急得滿頭都是汗,眼睛溼潤,表情有些扭曲,,顯然是用力過度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