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說給所有大臣聽的。
那麼以後高滔滔想做什麼。則會遇到極大的阻力。
不過許多大臣也聽出王巨話外之音,在這幾十年內,不要想收復什麼燕雲了。這也說明了王巨的冷靜與清醒。但他們想錯了,收不收燕雲得看雜糧在遼國的推廣。如果所有女真人從馬背上下來,那才可以收燕雲。收復失敗,頂多兩國惡化,以遼國現在的情況,是威脅不了宋朝的,收復成功,那無疑是千好萬好。
但女真人不從馬背上下來,依然保持著那種剽悍的民風。王巨真忌憚啊,這可是兩次入主中原的少數民族,有幾個遊牧民族做到了?
“可能各位有人認為我杞人憂天,為何我對岐國公十分推崇?非是岐國公對我的提攜之情,熙寧變法後,引起各方爭議,直到岐國公主政時,變法雖在繼續著,可爭議聲卻漸漸小了下去。”
“我朝非是沒有頂級權臣,可趙普公下去也就下去了。盧多遜下去也就下去了,寇萊公下去也就下去了,那怕丁謂下去同樣也就下去了。但文公人雖在池州。卻一直讓我十分忌憚。為何?無論趙普公,還是丁謂,他們身邊只有幾個,文公身後卻是一大夥人。”
“家和萬事興,況且是國家。黨爭之害,從東漢到唐朝,無論那本史書都可以看到,陛下,臣並且堅持認為。一旦文公再度為相,必然將臣制訂的許多制度一一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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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年高。在南方終是不妥,朕即日下旨。讓他致仕吧。”趙頊委婉地說。
但毛用,只要司馬光與文彥博不死,王巨心就不安。
不過宋朝就是這種制度了,難道下令將這兩個傢伙處死不成?
“範公,論理財之才能,你在宋朝不是翹楚,為何陛下以你為相?正是你性格溫和,想用你調節各方關係,使國家平靜,黨爭彌解。請切記之。”
雖然王巨做事手段十分強硬,不過臨行前這一番顧全大局的言語,也讓一些大臣感動。
王巨又看了看大夥,其他的也沒有什麼好交待了,便說道:“臣說過,三年為相,改善朝廷財政狀況,陛下也竭力支援,但還有許多,臣沒有實現,這讓臣慚愧萬分。不過三年之約也快到了,因此臣到中書略略交待,再將遷徙百姓的詔令下達,臣就要去陝西了。”
…………
“陛下,太保昨天天黑時分連夜出京城了。”一個小黃門稟報道。
昨天王巨回到中書,頒發遷徙百姓的詔令,同時交接,朝廷又授於王巨陝西九路經略安撫使,多了三路,河西路,靈夏路與湟州路,但被王巨推辭了。
畢竟還有一個遼國,他們可不想西夏被宋朝滅掉的,九路的什麼,太過招搖。
在王巨堅持下,朝廷授予王巨陝西六路安撫經略招討使,並且後面補了一句,總掌西北軍政事務。
一耽擱,天色便臨近黃昏了,王巨下值,也就是從這一天起,王巨再也不是宋朝的宰相了。
然後王巨回到家中,立即收拾行李,實際行李也早收拾好了,只是要準備馬車,將行李裝上馬車,一大家子,除了留下看守宅子的幾名僕役外,餘下的一起藉助夜色降臨,出了京城。
這樣走了,彷彿做賊一般似的。
但王巨也無奈,他大約在端午節後前去陝西的訊息,在京城早傳開了,就連家中買菜的僕役去了菜市場,都有許多百姓堵上來問。
如果大大方方地離開京城,說不定許多京城百姓夾道相送,甚至挽留的啥。
若是王巨去了彼岸,相送的,挽留的百姓排到了密州,那也無所謂,反正王巨不回來了,相反,送的百姓越多,越能證明他的政策深得人心,也就越不容易破壞。
那麼到了高滔滔死後,趙煦親政,進一步改良,自己那時沒有意外,仍會活著,也可以寫信指點趙煦,只要自己在海外不做什麼國主,趙煦不會排斥的,宋朝就會進一步向良性方向轉變。
但現在不行,送的百姓越多,越會有人做文章。
看一看,那麼多百姓被王巨蠱惑住了。又掌控著陝西路幾十萬精兵猛將,如果王巨想造反,大宋就改天換地了。
並且這種輿論又讓趙頊產生疑心。大事休矣。
於是王巨象做賊一般離開京城。
趙頊哪裡想到王巨這種心思?俺疑心得到這地步麼,他自己也不相信哪。
本來他還打算今天早上召見王巨。然後帶著群臣相送,最少送出宣德門吧。
現在王巨卻走了,這讓趙頊惘然若失。
更關健的是,王巨在朝中,無論文政或武功,有什麼為難的,將他召來問一問,馬上就得到解決。
因此王巨這一去。趙頊彷彿心中少了一塊極重要的東西。
他忽然想到了王巨說的一句話:“我或許只是一個西北窮山溝的野孩子,許多人不歡迎……”
想到此處,他莫明的一陣心酸,於是離開延和殿,來到宣德門城樓上,向西方眺望,這時他彷彿透過鱗比櫛次的千萬重房宅,看到了一個孤獨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天際。
他喃喃地說了一句:“王卿,非是你負朕,而是朕負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