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朝統一天下以來,最出色的帝王無疑就是光武大帝與唐太宗,他們許多長處值得借監。如唐太宗的文武兼治,量才而用。重視民生,不過人無完人,唐太宗雖接近了完人,但也不是完人,比如他與吐蕃的和親,送給吐蕃大量工匠,使得吐蕃立即進入文明時代,成為唐朝大患。這種壯大外敵的事,我朝再也不能做了。比如這個民族安置……”
李世民將北方與西北緣邊地區全部胡化了,所以給了安祿山謀反的土壤,並且有了西夏產生,於是現在王巨反其道而行,儘可能地使緣邊地區漢化,就包括廣南西路。
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也就沒有那麼多問題了。
“說到壯大外敵,陛下,諸公。臣又說到胡僧。”
幾十個天竺大和尚終於來到京城,入駐相國寺,引起許多百姓關注。甚至一些江淮地區的佛教信徒都來到京城,前去相國寺朝拜。百姓也就算了,有不少大臣也去湊熱鬧。甚至在高滔滔督促下,趙頊不顧王巨反對,在宮中接見了這些大和尚。實際呢,這些大和尚連漢語都不會說,然後他們說佛法,他們從大理帶過來的通譯就在邊上翻譯。
得到皇帝重視了,於是許多富人湊錢。讓這些大和尚在相國寺連辦了好幾場大法會,反正王巨是不能急了。
“胡僧還好一點。佛教教義不那麼激進,他們宣傳佛法。也多少感化百姓積善行德,不過一旦臣僥倖將河西走廊拿下,絲綢之路得以暢通,那麼西域諸國必然會派使者前來朝拜我朝。”
“陛下,諸公,還記得太宗之時,那時我朝還沒有丟失西北,因此許多胡人來朝拜我朝,有的是真使者,但大多數是真商人假使者,冒以使者名義,將賣不掉的商貨,當成貢品交給我朝,換回不菲的賞賜。其實真相是,我朝強大了,不用什麼賞賜拉攏,自然而然就會有萬國來朝,我國弱小了,即便有賞賜拉攏,也未必有多少國家來朝拜我朝。所以強壯自身,才是關健所在。無論來多少使者,我朝還是我朝,一個使者不來,我朝還是我朝。因此一旦打通絲綢之路,還望各位,切莫再犯以前的錯誤。來了,是客人,招待就可以了,但不必接受什麼貢品,那麼我們稍稍拿一些大宋的特產賞賜,或者授於一些階官就可以了。否則我朝就可能陷入虛名之中,甚至犯下唐明皇晚年的錯誤。”
不會這個問題不大,王巨又看著趙頊說:“陛下,從此君王不早朝,是白居易寫的。平時陛下於延和殿接見的大臣無外乎只有少數重臣,就象現在這樣。所以君王要早朝,才能廣開言路,以便兼聽則明。”
“此外不僅是早朝,唐明皇寵愛楊貴妃,連早朝都不去了,況且是政務。於是李林甫變成了一隻勤奮的小蜜蜂,為了處理國政,連晚上都睡在了政事堂。”
大夥聽到小蜜蜂時,又笑了起來。
“臣給殿下開講時,刻意說了這個權利的分配,比如我朝,政務到了中書,小事由中書舍人等官員決之,大的政務由中書宰執決之,再由門下審議,但真正重大的軍國大事,還是交給陛下處理,重大的詔令,也還是由陛下下達,兩制審議草詔,這樣,權臣就不會亂國。唐明皇不早朝,不決國政,全部交給李林甫決策國政,等於是唐明皇將皇帝的權利也下放給了李林甫,終成唐朝大亂。”
“說得好,”趙頊道。
“陛下,不過宋仁宗親政之初,是如何病倒的?非是象富弼所說的那樣,親近女色病重的,而是仁宗親政之初,大事小事,皆親力親為,即便現在中書有蔡公,有範公,還有臣,也不能一一決策所有軍政事務,況且是仁宗一個人?陛下,這才是一種合理的權利分配。”
後來的史上還真有兩個鐵人這麼幹過,一個是朱元璋,並且挺了過來。
還有一個就是雍正,結果僅十三年,就活活累死了。
這是王巨擔心自己走後,趙頊不放心。又象他早年那樣,每天處理許多事務,以他現在這個身體。那麼說倒下就倒下了。
不過不能直接說,皇上。你決策一些重大的軍國大事就好了。
於是王巨反過來說,先說李隆基晚年的君王不早朝,再調過來頭說宋仁宗親政後累倒的故事,趙頊能容易接受。
王巨又說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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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以前安撫各蠻族蕃族,往往用錢帛向各蠻首蕃首買安,但結果是這些蕃首蠻首手中力量越來越強大,反而讓許多人慾壑難填,產生了野心。因此臣在南方改土歸流。朝廷可以惠民。這個民是所有的百姓,包括所有的屬於我大宋的蕃人蠻人,但不是那些極個別的蕃蠻首領。只有這些百姓生活溫飽一起得到保障,即便有幾個野心的酋首,也翻不起大浪。”
“然而就是臣僥倖將西北平定,未來必然還有一些人叛亂,此外想要使西北徹底安定,不僅選派合理的官員指各知州知縣必須由武將擔任),以及合理的民族融政策,還要使他們生活變好。必然要撥款興修道路水利,教導他們先進的耕種,這樣一來。從今年起,一直到未來五六年裡,平定兩國的戰役花費,鎮壓叛亂的戰役花費,遷徙百姓的安置費用,以及興修道路水利的費用,在這幾年內,朝廷的財政會一直很緊張。”
這一條必須講清楚的,否則到時候又有人做文章了。
“不過只要渡過這幾年。整個陝西路百姓得以解放,也可以陸續地裁減部分禁兵。至少陝西路大量的保捷、弓箭手、義勇、蕃兵與蕃強人壯馬,能裁減大半。也不用擔心浩大的宋夏戰爭費用了。就算兵費不減少,以現在的財政狀況,到時候同樣也會產生大量盈餘。”
“陛下,故臣在中書與幾個相公說過,到了那時,國家還不能鬆懈,因為還有一個河工。想要徹底治理黃河,只有臣說的那個策略,但那樣,河工會十分地浩大。所以臣說,得花十年時間,這樣民力不緊張,財力也不緊張。河工竣工後,國家才可以說真正進入小治。”
“並且一旦河工竣工,我朝會更加完善,那時候朝廷就可以廢罷所有苛捐雜稅,甚至四等戶以下者的兩稅,也能全部減免了。”
至於三等戶以上的百姓,那都是小地主,中地主與大地主了,寬免他們的兩稅,腦袋壞掉不成。
不過這項花費可不少。
各州縣的支移加耗究竟有多少,因為不計三司賬冊,難以統計。
但王巨在地方上擔任了多年的地方官員,能在心中做一個估計,最少不低於一千萬貫,並且還是新貫。
如今兩稅被王巨一一寬減到了三千八百萬,其中四等戶以下者最少佔據著兩千五百萬,不要問三等戶以上者佔地有多少,能指望他們交納多少兩稅?
這個兩千五百萬,折成新貫,也將近兩千萬貫了,並且不減免則罷,一減免各州縣的小金庫與各種浮費便一起冒出水面。
所以想做到這一點,國家一進一出之間,將會減少三千五百萬貫的收入。
王巨將這些賬目大約估算,略說了說後又道:“不過那時南方三路能略略向朝廷輸血了,那麼以現在的財政狀況,國家每年還能產生一兩千萬貫的盈餘,並且這還沒有將節約的兵費與西北戰爭所產生的費用計入其中。而且這麼做,也會有效地打擊各地豪強的兼併。”
四等以下戶者,不交兩稅,三等以上戶者卻繼續交納兩稅,那麼這個兼併價值也就不大了,當然就會起到了王巨所說的打擊兼併之作用。
“也許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到時候說不定有更多的大主戶將自己名下產業劃成四等戶五等戶。不過這樣做,終是違法的,不能公開的。若到了那地步,國家才能稱為從小治向大治邁進,也可以與文景之治相媲美,甚至可以超越之。”
“從介甫公變法,再到臣之完善矯正,至少在國家財政稅賦上,我朝已經煥然一新,然而有一個最最重要的前提,切莫將這種制度破壞掉,建設難催毀卻很容易。但催毀後再想建設就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