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魏策竟是將底牌和盤托出,林雲清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魏策他……如此信任我嗎?緩了緩,林雲清破天荒地出現了類似憐惜的情緒,她垂下眼睫,輕聲道:“你可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魏策確實有一問,只是這個問題,不管她答不答,他心裡都已經有了答案。魏策輕聲嘆了口氣,道:“雲傾,你此次來三莫教,是為了朝廷辦事嗎?”
林雲清猝然抬眸,看向魏策。只見他正眼神柔和地望向自己,眸中沒有試探之色。
這問題想來已經不用回答了。
不知何時,魏策看向她的眼神,已不再有防備和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意,“是。”林雲清頓了頓,應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卻還是讓魏策心頭一顫。如此看來,今日小環的話是真的了,她果然要走了,魏策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笑意。
既已問到此等境地,二人已全盤託了底,林雲清不由得緊盯著魏策雙眸,手亦緊緊握住杯盞,道出心中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既然你已知曉我大致身份,那應當也知道我最想問什麼。”林雲清抬手向上方:“上面,你可知是何人?”
魏策望著林雲清,並未開口,神情卻也漸漸肅穆起來。二人視線膠著,林雲清眼神清明,帶著幾分執拗定定望著他。
良久,魏策終於嘆了口氣,開口道:“一定要查嗎?此人權勢滔天,恐非你我能抗衡。”
林雲清目光清淩淩地看向他,神情是無比的堅定:“一定要查。哪怕我來日死在這條路上,也定要查出此人是誰,方不負……”
方不負百姓供養她這一官半職。
既食君祿,自當為民解憂。此人所圖頗大,實為禍害,不得不除。
魏策深深望向林雲清,片刻後,輕笑一聲,舉杯道:“果然,這才是我認識的雲頃。”
他頓了頓,循著回憶緩聲道:“那人對朝堂之事應是說得上話的。很多年前,我見過他一面,只是當時隔著屏風,模樣看不分明。只在抬頭之際,於縫隙中瞧見過他那件衣袍——是件朱紅的五爪蟒袍。”
果然!林雲清眼中閃過亮光。
這便和她的訊息對上了,是肅王不錯。
林雲清抬手將杯中蜜瓜酒一飲而盡,垂眸思索道,此次回京,定要將魏策一同帶去複命。人證物證俱在,須得提醒陛下早做提防。
如今想來,肅王留著魏策,亦是想借前朝之名,來討要江山罷了。鄭家與前朝,甚至與陛下……都頗有淵源。
至於魏策……林雲清垂眸,手緊握成拳。
她定會保下他。
魏策望著林雲清垂眸沉思的模樣,頓了頓,為自己斟滿了酒:“不如,就問今日的最後一個問題吧。”
林雲清抬眸看向魏策,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教主大人,請。”
魏策似乎飲了許多酒,呼吸都帶上些微薄酒氣,此時正撐著額角,靜靜望著她:“雲頃,你的真名是什麼?”
林雲清沒有想到,這最後一問,會是這樣一個問題。她偏頭想了一想,隨後伸出食指,蘸著杯中酒,在桌子上一筆一劃寫下了三個字——
林雲清。
“林雲清……雲,清。”魏策逐字念出,聲音是一貫的低沉,他讀的極慢,似想以唇齒將這幾個字細細咬碎了,和著酒吞入肚中,好將人牢牢記在心頭。
林雲清倒是第一次聽魏策如此認真喊她的名字,連名帶姓,讀的很緩慢,她只覺得耳根一片酥麻。
然而下一刻,魏策卻徑直起身,來到了林雲清身旁。
她不由得頓住,抬頭看向魏策,待看清楚後,又匆匆別開臉。
魏策站著,她坐著,正巧抬頭能望見魏策衣領處的波光粼粼來。那日雖有肌膚之親,卻是於夜色中行進的,且她當時並不是很清醒,以至於並未看清他赤|裸的模樣。
而今日這般……則是燭火通明,照的殿中分外明亮。
魏策俯下身,手撐到了林雲清座椅兩側,是個將人圍困在懷中的模樣。他領口處波光粼粼的金線墜子,便如同天上的星子般,直晃到了她心裡去了。
魏策本就俊得出奇,如今著意裝扮一番,更有幾分不可逼視之感。
林雲清自認沒什麼定力,正心慌意亂之時,便見魏策湊近了她,聲音中竟帶著幾分蠱惑的意味,開口時,吐出的氣息中帶出蜜瓜的清甜——
“雲清,今夜……可還要我為你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