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蘋果林
街市。
魏策望著手裡的幾包點心蜜餞，兩壇杏花葡萄酒，頭一次覺得有些茫然。他疑惑抬眸，卻看到林雲清正忍笑望著他，手裡拎著一隻——燒鵝。
“我們……不是去野蘋果林赴約嗎？”微策停頓了一下，他應當沒記錯。
林雲清好久才壓下唇角的笑意，眨眨眼，看向魏策。他生的高大俊朗，兩小壇酒在他懷中顯得頗為俏皮，一隻手臂撈著這堆吃食，另一隻手好像有些不知道放在哪裡。
“野蘋果林風景好，去了幹坐著太是無趣。”林雲清上前一步，靠近魏策，輕笑著點了點他懷中的酒壇，“不如席地而坐，把酒言歡的好。”
面對林雲清陡然靠近，魏策不知為何又想到昨日那一幕，身體僵住，手不由得一緊。
“教主大人，你再用力些，我們今日就沒酒喝了。”林雲清無奈道，隨即從他手中奪過那壇被捏住的酒。
她拿起細細看了看，沒有裂開，幹脆自己抱著了。
魏策看了被她抱在懷中的一小壇酒，頓了頓，伸手把她拎在手中的燒鵝接了過來，再開口，聲音卻有些沙啞：“買好了便出發吧。”
二人乘了租來的馬車，不消半個時辰便到了野蘋果林。讓小廝暫留在林外，林雲清邁步跟上了魏策的步伐。
這裡地勢開闊，一片綠茵茵的草地隨緩和的山坡起伏，方圓五裡都是一顆顆不規則分佈的野蘋果樹。此時樹都已經掛果了，葉子卻還是很密。風吹過，只能聽到嘩啦嘩啦的響動。
站在這片野蘋果林間，只覺得天地開闊。這裡不似莫停鎮那邊光禿多沙，甚至還有地裂。野蘋果林看起來一片生機。
走在其中，林雲清只覺得彷彿心頭鬱結都舒展開了一般，口鼻間只有微涼的風，徐徐送來果子和枝葉的清香。
“你來過這裡？”林雲清吸著鼻子，暢快地走了一小段路，轉頭看向一言不發兀自往前的魏策。
“嗯。”魏策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麼，扭頭發現林雲清好似有些落後，便微微調慢了步子，繼續道：“以前來過，那邊有個涼棚，常有文人來此小聚。”
很快，林雲清便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涼棚。以及悠哉坐著，看隨身小廝忙碌的——張伯山。
張伯山抱著盞茶，此刻正端坐著，看小廝正在把茶點一一擺好，搬著幾個蒲團正在擺放。
還未等林雲清出聲，張伯山扭頭便先看見了她。只見他眼睛亮了一瞬，露出個笑意，轉而又瞥了眼一旁面色沉鬱的魏策，這笑便收了一些，只微微點了點頭。
彷彿之前的劍拔弩張都不存在一般，魏策神色冷淡，將張伯山的反應看在眼中，只打量著張伯山，並未給回應。林雲清倒是輕笑著揮了揮手，向前走去。
魏策看向他身邊忙忙碌碌收拾茶點的小廝，又看了看懷中的吃食，腳步微頓。
與林雲清一起的片刻輕松，彷彿只是一陣薄霧，隨著見到這位“故交”驟然散去。
魏策只覺心頭多了一絲晦澀，步子都有些沉甸甸的。
這定然不是林雲清與這位“故交好友”的第一次相約了，不然如何解釋，二人如此投契，都帶了這許多吃食。
“難為你還記得，曾答應過我下次帶酒。”張伯山溫聲笑了，起身迎了上來，視線掃過二人。只見兩人懷中各抱一小壇酒，一前一後站在一顆野蘋果樹下，當真是……礙眼的很。
張伯山笑著，上前一步，伸手接過林雲清手裡的酒壇，溫聲問道：“累不累？”
林雲清不甚在意地搖搖頭，一雙眸子定定望著張伯山，頗有些探究之意。張伯山渾然不知一般，對著她只是溫柔地笑。
林雲清心裡有鬼。
她要託張伯山將魏策的家人送走，心裡本就有些發虛，二人還未細說過，三人便聚在一起，這讓她心裡一陣發緊。
眼下她並不清楚張伯山到底想做什麼事，想說什麼話，因為她心裡有鬼，便只覺得他一顰一笑都透著古怪，被笑得有些發毛。
就在張伯山欲再次開口對著魏策寒暄之際，林雲清再也忍不住，一把薅住他的袖子，咬牙低聲道：“借一步說話。”
張伯山眸中閃過錯愕，隨即垂眸笑了。他抬眼深深看魏策一眼，眸中彷彿略帶苦惱的笑意：“魏公子稍等，允我和雲清單獨說句話。”話音未落，他被林雲清拽走了。
魏策不置可否，神情冷淡看著林雲清攥著他的衣袖走遠，方垂眸看向手上的東西。他頓了頓，把捏變了形的糕點放在了張伯山剛剛收拾好的桌面上。
走遠了一些，林雲清才敢回頭看了看不知在忙些什麼的魏策，扭頭對張伯山狐疑道：“你邀我來便罷了，找魏策意欲何為？”
張伯山頓了頓，扭過頭去嘆了口氣，再轉過臉來，仍舊想擠出笑來，卻看著有些僵硬，眸中有隱痛閃現。
他終於收了那副神情，嘆口氣，低聲晦澀道：“我還能做什麼？能把你從他手裡搶出來帶走嗎？還是……殺了他？”
林雲清眼神一凝，定定望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