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等。
過了戌時,外面換了一批守衛,姜滿喚來宮侍,遞上藥方:“我服藥的時辰到了,叫人煎好送來。”
宮侍安靜點頭,帶著藥方離開。
一個時辰後,禦藥房來人送藥。
幾個宮侍仍在旁候著,姜滿瞥一眼瓷碗,問:“今日禦藥房當值的人是誰?”
雖是被洛璟‘請’入宮中,但姜滿仍有王妃的身份在,宮侍上前,應:“回娘娘,是何大人。”
姜滿微微挑眉,端起瓷碗:“我怎不知,宮中還有一位何大人?”
宮侍垂著眼道:“回娘娘,何仲良何大人已在禦藥方多年,想是娘娘離京多時……”
眼下時辰正對,而那何仲良,便是醫館大夫口中的何二了。
姜滿掩著袖,悄聲將備好的字條放在碗底,重重將瓷碗向案桌一磕,冷聲道:“他人呢?”
未想她突然發作,宮侍雙肩一抖:“娘娘,是藥有什麼……”
“怎麼,要我教你們規矩?”姜滿厲聲打斷她,“如今燕京視我這個自南安而來的人如豺虎,我怎知不會有人蓄意害我,又怎知這藥不是害人的東西?”
她垂著眼,話語也盡是銳意,宮侍忙跪身,就要捧那瓷碗:“奴等思慮不周,奴這就為娘娘嘗藥。”
卻不等她伸手過來,姜滿拎著瓷勺扔過去,斥道:“叫那何什麼滾進來,為我嘗藥。”
宮侍忙戰戰兢兢地收回手,片刻,帶著何仲良走入。
姜滿撐著案桌,冷眼睨著屈膝跪在案前的青年:“是你為我煎藥?”
何仲良躬身行禮:“見過娘娘,回娘娘,是臣。”
姜滿頷首:“那藥方寫的什麼,你還記得?”
何仲良躬著身,一五一十背起藥方。
藥方背至最末,姜滿看著他,問:“有一味藥材難尋,是南安所有,宮裡也能尋到?”
何仲良應是,道:“此種藥材稀少,但這兒是燕京,只需到宮外採買就是,娘娘放心,必不會短缺娘娘的。”
姜滿沒有再多言,曲指輕叩藥碗:“嘗藥罷。”
何仲良拿了新的瓷勺舀出湯藥,很快嘗過,將藥碗放回原處。
瞧著姜滿用過藥,宮侍帶著人退下。
閣內再無旁人,姜滿悄聲攤開手,展開自碗底取下的字條。
是何仲良與她互換過的一道訊息。
阮朝的動作很快,已走過大半個燕京,調遣所行之地的明正司各部。
聞她一切安好,姜滿放下心來,藉著蠟燭的火焰將字條燒盡。
被幽禁在西清園的第一日,洛璟沒有來。
許是如今她與洛璟之間還算和氣,也許是洛璟自顧不暇分身乏術,只命人嚴密守衛西清園,並未如前世那樣百般磋磨她。
他不來,姜滿也不急,尋來紙筆,在閣中練了一整日的字。
洛璟捉她到宮中,勢必會調查她如何一路趕來燕京,又帶了多少人前來。
姜滿不怕他查。
她如今已與明正司取得聯系,阮朝不會輕舉妄動,她放心她做事,有阮朝在外遮掩,必不會叫洛璟查到什麼。
第二日,第三日……一連在西清園住了近半月,又一日入夜,西清園的門被風吹開了。
燕京已經入冬了,帶著冷意的風若劈入的刀斧一樣闖進來,雪花飄落在門畔,很快被一道影踏碎。
洛璟跨過門檻,摘下沾染了細雪的鬥篷,信手遞給跟在身後的宮侍。
房門關合,宮侍盡數退下,他踩著細弱的光線一步步走向茶案,垂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