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頷首,遞上一張紙:“這是方子。”
夥計接過方子,皺起眉頭:“姑娘,您這方子好生奇怪……不是在我們醫館開的吧?”
見他欲言又止,姜滿道:“方子是在我自家鄉帶來的,若有什麼不妥,還勞煩你們大夫幫我瞧瞧?”
說著話,大夫剛好為那病患寫好方子,走上前,拿起姜滿的藥方。
他極快掃過,壓下方子,面色不
見有變,道:“姑娘的方子是補養的方子,只是所用的藥材比較金貴,倒沒什麼太大的不妥,方子裡的這幾味藥放在一起易滋膩,我為姑娘稍作調整,添上幾味藥如何?”
姜滿道:“那便有勞大夫了。”
新的方子寫好,藥匣抽開,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大夫稱量藥材的動作停下來,悄聲將那張舊方子攥在掌心。
已抓好藥的病患遲遲不見離開,姜滿倚著櫃臺沒動,微微側目瞥一眼他,餘光落在門畔。
空無一人。
她神色平靜,點著新方子上的幾味藥,開口問道:“大夫,聽聞燕京城如今戒備森嚴,我今日才到此地,大抵要在裡面住上一段時日,裡面可能尋得到這些藥材?”
“藥材倒不是什麼太稀罕的東西,便是沒有,京中何家藥鋪的何二與我也是老相識,運送進去不是難事。”大夫繼續抓藥,稱量著,邊應道,“不過,燕京城如今可不算是好去處,姑娘何必此時入城?”
姜滿盯著平穩下來的小秤瞧,道:“是有些要緊的事要做,既不難尋,我便放心了。”
藥材包作一捆,大夫提筆寫下煎服事宜,邊問:“姑娘飲這樣的湯藥,可會直到子時都難以入眠?”
姜滿應:“大夫說得不錯。”
“我為姑娘調整了方子,這湯藥睡前兩個時辰服下最好。”大夫叮囑著,放下筆,“姑娘想早些養好身子,可要瞧著些服藥的時辰。”
大夫話中有話,姜滿一一記下,後頷首道謝。
一直沒有離去的病患終於轉身離開,姜滿亦收好藥包與方子,跟在他後走出醫館。
長街依舊寂靜,那人很快消失在一條小巷的轉角。
牽著馬向燕京城的方向走,走出半條街,姜滿停下腳步。
“既打定主意要見我,又何必躲躲藏藏?”她看著空曠的長街,輕聲道,“許久不見,出來同我見一面罷,洛璟。”
話音落,四下風聲忽動,沙土在地上打了個旋兒,一抹玄色自眼前掠過。
少年立在離她兩步之遙的地方,信手理了理被風拂亂的衣袖。
即便多時不見,洛璟已手掌燕京權柄多時,他的面容看起來仍如往昔般,柔和而溫順。
憑誰見了,如何也不會將這樣的他,與行事的狠戾殘忍的那個人聯絡到一處。
“臣弟,見過皇嫂。”洛璟將禮數做得周全,眼角掛著笑,一副再和善不過的模樣,可細看去,那笑卻極冷,若化成刃,頃刻便能將人戳穿。
姜滿迎上他的目光,亦笑著,道:“五殿下日理萬機,如今肯親臨此地見我一面,真叫我受寵若驚。”
洛璟挑了挑眉,嗓音幽幽惻惻:“皇嫂前來,也不知會臣弟一聲,臣弟也好盡早相迎。”
“帶了不少人?”姜滿瞥一眼簷側的影,沒再與他虛情假套地周旋下去,“抓我一人而已,殿下有必要這樣大動幹戈?”
“臣弟失禮,未能早些相迎,自然要多帶些人來,倒是皇嫂一人在此,叫人頗為意外。”洛璟面色不變,嗓音卻逐漸發冷,也沒再與她客套,“不過沒關系,皇嫂的底細如何,臣弟日後總會知道,也會好好招待他們的。”
“請吧,皇嫂。”
姜滿乘一輛馬車入了宮。
許是留著她還有用處,洛璟沒有虧待於她,只是將人安置在西清園,在外加了層層守衛。
姜滿又一次走進了西清園的小閣。
說來也巧,時隔許久再次回到這裡,她依舊感到熟悉。
也未曾想過,她會與這個地方如此有緣。
天際的光漸漸沉下去,宮侍將晚膳送到小閣,又在旁等候姜滿用完,撤下碗盤。
姜滿知道,她如今的一舉一動,一飲一食都在人的監視之下。
洛璟將她當做人質,也提防著她,這樣的日子一時半刻不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