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揉著眼睛,看著自己被褥上被丟來的衣服,腦袋暈乎乎地快速將衣服穿好。
“娘,發生何事了?”
她看著韓嬈將貴重首飾,銀子飛快地打包,塞到她懷中,用力握住她的肩道:“你爹已被扣在宮中,聖上的鐵甲已經朝著咱們沈府來了!沒有時間了,你帶著綿綿從背後那處狗洞逃,記著,一路上不要求助任何人,一直向西,只有入隴右才能安全!”
“爹?爹為何會被扣住?爹一生清正,是不是聖上誤會了什麼?”沈遙拉著沈芯,被韓嬈二話不說推著往後院走。
韓嬈面上依舊是那無表情的冷清模樣,“是時衍,時衍原來是曾經涉及謀反的晉王之子,被你爹藏在家中,如今被發現了。”
沈遙心驚肉跳,聽著沈府外鐵甲寒劍碰撞的聲音,瞪大了眼睛,“那娘你呢?你和我們一起走啊!”
韓嬈搖搖頭蹲下,抓她的手又加重了幾成力,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卻雙眼猩紅,“我不能丟下你爹離開,他需要我。諾諾,你是家中長姐,未來要護好妹妹。你們是這世上最親的親人,流著相同的血,不論如何,你們都必須齊心協力,不離不棄,聽到了嗎?”
沈芯陡然“哇”一聲哭了出來,大喊著:“娘!娘!綿綿捨不得你!”
韓嬈冷淡道:“你以後好好聽你阿姐的話!”
沈遙眼眶發紅,抿著的唇不斷顫抖,她還來不及告別,來不及再多說一句話,韓嬈已經起身離去。
她只能看著母親堅定的背影,月色下,沈府大門被鐵甲沖破,火光一簇簇湧入視線,母親的身影逆著光,過往所有的安定被徹底燃燒殆盡。
沈遙咬牙,心跳如擂,轉身拉著沈芯往牆根處沖,好在她們身型小,動作快,她很快將小妹從那處狗洞塞了出去。
可當她俯下身子準備往外鑽時,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雙漆黑的眸子。
緊迫的情勢由不得她絲毫猶豫,“綿綿,你先往外跑,還記得咱們之前去過牛阿叔家嗎?往那邊去,阿姐很快就來找你!”
沈芯瞬間驚慌失措地抓住她的手,“阿姐!你要去哪兒?”
沈遙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們得帶小衍走,他是你二哥,以他的真實身份,他要是被抓住了,絕對活不了。”
沈芯哭著搖頭,死抓著沈遙的手不放,“阿姐,都火燒眉毛了,就別管他了!他不是我二哥哥!”
沈遙扭過頭,看了一眼滿府狂奔逃命的下人們,閉了下眼,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堅定道:“可他是我阿弟。”
說完,她即刻轉身往臭弟弟平日住的房間跑去,卻空蕩一片,沒見著人。
眼見著鐵甲們即將搜到此處,沈遙終於想到了一個地方。
小白貓曾經跑上一棵老槐樹被卡住下不來,就是那一次,時衍發現了貓兒,爬上樹將它帶了下來。
當沈遙繞到那棵老槐樹處時,果然見到了躲在樹上,懷中抱著老白貓的時衍。整個人小小縮成一團,頭埋在膝間,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會被拋棄一般。
“小衍!”
聽到沈遙聲音的時衍倏然抬頭後往下看,眼中依舊是那漆黑的眸。
她朝他伸手,“小衍,別怕,阿姐會護好你。”
那一夜,她牽著他的手,他的懷中抱著貓,兩人在府內拼命狂奔。
好在他們還算幸運,被鐵甲發現前的關鍵之機順著狗洞逃出了沈府。
沈芯沒有往牛阿叔家去,只是坐在狗洞外哭個不停。
那一夜,沈府內的火光染紅了天際,她終於意識到,她必須長大了。她帶著二弟三妹,還有那隻白貓,踏上了前往甘州的路。
然而天不遂人願,她太高估自己的能力。
彼時大週四處戰亂,起義軍造反,王侯將相競相爭雄。在第二年的途中,她無意知曉了父親母親的死訊,同一月,小妹和貓兒走失在難民的混亂之中。
夜裡天降大雪,她與臭弟弟坐在難民營的一處角落。
手腳都生了凍瘡,臭弟弟將白日搶來的白麵饅頭悄悄塞到她手中,自己握緊藏在腰間的匕首,緊挨她身旁。
“阿姐兩日沒吃東西,會撐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