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沈遙雖面不改色,卻沒來由的心慌。
還在臭罵髒話的兩小子徹底惹了沈遙怒,她提高了聲音朝他們罵了一句,“閉嘴!吵死了!給我滾出去!”
那兩人瞬間慫了下來,面面相覷後只得走出房間。
收拾好東西的時衍一瞥沈遙,依然沒說什麼話,也沒什麼表情。
倒是他房中的東西,該壞的都摔壞了,連一件完好的衣裳都沒有。
沈遙摸了摸鼻子,躲開他視線匆匆逃離作案現場。
又不是她讓那兩蠢貨搞的,與她沒關系。
是的,她只是去找貓而已。
何錯之有?
只是連續兩日,沈遙都被心底一股奇怪的愧疚和那雙漆黑的眼眸,折磨得難以入睡。
第三日,她在清晨剛解除宵禁後,便將自己存的所有零錢,還有兩三隻玉簪手鐲裝進錢袋,帶著平日照顧她的姜媽媽跑出沈府。
她回憶著臭弟弟的身型,先跑了當鋪,又去了成衣店,書店,將所有她能想到的東西都置辦好,最後還剩下幾兩銀子,趁著臭弟弟不在,一同與那些買好的東西全部留在他房中。
再後來,她發現,那兩小子私下裡還總欺負臭弟弟。
她當時也只是無意撞見,那臭弟弟蠢笨得很,明明是這家的主子,被下人欺負卻也不知反抗,連告狀都不會。
真是沒見過比他更蠢的了。
罷了,既然她身為長姐,就幫他一把好了。
她私下又尋來那兩小子,還有馬夫和僕婦,拿著馬鞭教訓了他們一通。
“不論如何,時衍也是我爹的兒子,是我阿弟,是這沈家的主子。你們身為下人以下犯上,若再叫我發現,那我只能告訴我爹,將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人都給發賣了。”
正是梨花花期結束時,她的生活照舊,每日練劍,養貓,與臭弟弟的交集並不多。
盛夏陽光刺眼,她練了一身汗,坐在花樹下歇息,看著已經落光的梨花,又想到每日閉門不出的母親,心裡悶悶的。
忽然一陣陰影覆下,這個季節的最後一朵梨花被戴在她發髻上。
她一怔,抬起頭,沒想到是她的臭弟弟。
小時衍笑得有些靦腆,“給……阿姐。”
沈遙看著他許久,見他插完花後手指擰巴在一起,又將頭低了下去,柔柔弱弱,不成樣子。
她最不喜歡懦弱之人,可這是她的臭弟弟。
罷了。
沈遙:“原來你不是啞巴。”
臭弟弟“嗯” 了一聲,退後兩步似乎想要離開。
沈遙不知那時是什麼撩動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或許是當時的一陣風,或許是烤得人發黑發燙的太陽,又或許是那朵帶著清香的梨花。
她喊住他:“喂,臭弟弟,你想學劍嗎?我教你啊。”
秋去春來,白駒過隙。
十二歲那年的冬夜,正是眾人沉睡時,她的房門被母親韓嬈猛然推開。
寒風呼啦呼啦灌入,她被驚醒後,看著母親牽著沈芯跑到她的床前,而後慌裡慌張從櫃子中翻出沈遙的衣裳,一邊急切道:“快走!快帶綿綿離開!去甘州,找你姨母!”
姨母?
沈遙自然是見過姨母韓秀華的,當初嫁給姨丈時被許多人嘲諷,後來誰能想到,姨丈竟成了一方手握重兵的河西節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