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時點了點頭,表情裡有著一絲困惑。
這是肯定的。
從a市到華陽市的單趟大巴都要坐四五個小時,高三的事情多,把時間浪費在路途上毫無意義,想也知道錢棠很難經常回來。
錢棠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陳江時臉上出現其他情緒,頓時臉往下一沉,粗聲粗氣地說:“你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陳江時更疑惑了,“什麼感覺?”
“我們高三一年裡會有半年的時間見不到面。”
“我知道。”陳江時頓了一下,“然後呢?”
錢棠瞪他:“你就沒有一點不捨得嗎?”
陳江時沉默片刻,說道:“這不是藝考的必經之路嗎?學校裡只教文化課,你想學其他的,只能去外面,而且你剛才也說了,梧桐市是有幾家畫室和培訓機構,但它們的條件都不是很好。”
錢棠:“……”
陳江時一看對方這臉色就知道自己的話沒說到點上,他經過幾秒鐘的緊急複盤,一本正經地補充:“我們是朋友,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援你。”
錢棠徹底沉默了,沒什麼表情地望著陳江時,那雙烏黑的眼珠裡有什麼東西浮出,又被悄無聲息地按下去。
半晌,錢棠只是嘆氣。
謝阿姨早已把樓下的晚飯做好,袁孟和王昊幾個人在餐桌前圍成一圈,但考慮到錢棠還沒下來,誰都沒有先動筷子。
等錢棠和陳江時一前一後地走進餐廳,一群人的眼睛都快望綠了,七嘴八舌地招呼他們坐下。
袁孟捧著謝阿姨給的葡萄酒,笑得見牙不見眼,跟主人家似的繞圈給大家倒酒。
酒足飯飽後,幾個人搬著幾箱鞭炮去外面的空地上放,放完一箱,覺得不夠過癮,又相互吆喝著往華陽橋上走。
別墅區很大,但住在裡面的人不多,即便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路上也空蕩蕩的,除了他們再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路燈光不是很亮,勉強照亮一條小道。
其他人抱著鞭炮風風火火地跑在前面,陳江時和錢棠並排走在最後。
不知怎的,話題跳了回去。
“你放心,就算我有半年時間不在學校,我也不會讓你在學習上落下進度,我說過幫你考上大學,就不會食言。”錢棠信誓旦旦地說。
陳江時轉頭看向錢棠。
夜晚很冷,錢棠又把帽子和圍巾都戴上了,但沒戴口罩,一張臉完全露在外面,冷白的路燈光讓他的五官看上去頗為清冷,原本因喝了一些葡萄酒而顯得有些紅潤的臉已經看不出來什麼跡象,只能看到那排跟小扇子似的眼睫在面板上留下兩團顫動的光影。
錢棠又和之前無異,彷彿吃飯時的那陣沉默都是假象。
陳江時還沒遲鈍到以為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試圖分析錢棠的心理,可他什麼都猜不出來。
以他和袁孟王昊他們相處的模式,只需要冷處理,等過幾天,矛盾自然消失。
只是這種辦法明顯不適合用在錢棠身上。
“好。”陳江時轉動的思緒就沒停過,他不好直接問原因,只得厚著臉皮再次強調,“謝謝你,錢棠,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他從沒說過這種煽情的話,以前對著袁孟和王昊那些不著調的人,也說不出這種話。
在錢棠面前,似乎就能很輕易地說出來。
錢棠確實是一個很特別的朋友。
和袁孟王昊他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