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陪葬酒缸裡根本不是什麼酒,而是密密麻麻爬滿了和他手上一樣長的蜈蚣。
那些蜈蚣彼此虯結纏繞,他看到一隻體型巨大的正在吞食另一隻,被吃的那隻一半身體已經被吞進腹中,剩下半截上數不清的腿還在瘋狂揮動掙紮,被拇指粗細的口器一張一合無情咀嚼殆盡。
那百足蜈蚣數量之多,不像是蜈蚣掉進酒缸,更像是幾滴酒被滴進了蜈蚣群中,聞起來也並沒有酒香,而是一股腐肉糜爛的惡臭味。
柏婪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扭頭看向身旁,只見剛剛奪他酒杯的那個闖關者居然正看著他。
那人手中的酒杯早已落地碎成片,裡面的蜈蚣散落一地,正四散爬行著,他就跪坐在那碎片上,卻絲毫沒反應,只因他的耳、鼻、口此刻都爬滿了扭動的蜈蚣,那些蜈蚣像是好不容易尋到了溫暖的巢xue,拼了命地往他身體裡鑽。
那人眼中含淚,似乎是因為耳鼻被鑽的劇痛而清醒過來,眼裡充斥著極致的痛苦絕望,用求救的眼神死死盯著柏婪。
那人離得很近,柏婪甚至能聽到那些巨大粗長的蜈蚣鑽破血肉,吸吮他腦髓的聲音。
他下意識想要扶住那人,卻被也清醒過來的陳緋紅拉走。
柏婪被拉走時依舊盯著那人,眼睜睜看著他唯一幹淨的眼眶也接連爬出了兩三隻細長的蜈蚣,看著他被從酒缸中接連爬出的蜈蚣群淹沒,連一聲慘叫都沒機會發出。
一想到自己只差毫釐就會變成那樣,柏婪心中便一陣後怕,但他用極快的速度便調整好了心情,開始和陳緋紅一起阻擋其他還未清醒,想要靠近酒缸的人。
人數太多,兩人力不從心之際,昏暗耳室忽然洩進一絲光亮。
門口,消失許久的阿遊忽然出現,神色急切道:“快把人都帶出去,帶出去就好了!”
柏婪心有疑惑,但思量再三,最終還是和陳緋紅合作,一人繼續阻攔,另一人開始帶人出去。
所幸,離開耳室後,眾人真的都漸漸恢複了清醒。
陳緋紅將林蜥帶出去後,耳室裡只剩下鶴厲,柏婪動作一頓,看了眼忙碌的陳緋紅,咬牙轉身走進耳室,拉著鶴厲就要往外走,卻竟然沒能拉動。
他看向鶴厲,那人正盯著陪葬酒後的牆壁看,燈光昏暗柏婪看不清他的眼神,以為他沒被魘住,又故意作弄自己,剛要發怒甩手離開,門口陳緋紅忽然將門推得更開,開口催促兩人。
藉著更盛的燭光,柏婪看清鶴厲眼中的迷惘,疑惑地停了動作。
他的目光沿著鶴厲身體打量,最終落在他另一隻手的手腕上,隨後握著鶴厲的手一緊。
只見那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握著另一隻蒼白枯槁的手。
柏婪當機立斷,一腳踢向那隻手。
那隻手被踢斷,裡面的東西四散飛濺,竟然還是一隻只百足蟲。
柏婪再回頭看那個拉住鶴厲的東西,竟然就是最開始引誘眾人的那個喝酒的“人”。
只不過那並不能稱作是人,而只是一張被無數百足蟲填滿的人皮,柏婪依稀辨認出,那似乎是個盜墓賊的皮。
他的七竅都被突出的蜈蚣充滿,看起來扭曲可怖,然而行動起來速度竟極快。
而且不知是不是被陪葬酒長期喂養,又吃了不少血肉,那百足蜈蚣竟然像是有神志一般,沒有選擇率先攻擊,而是繞到兩人身後,趁其不備猛地撞上了耳室的門。
耳室陷入黑暗,只有無數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在四面八方響起,柏婪面板忽然泛起癢意,他知道這是神經作祟,但還是忍不住渾身發癢。
他將鶴厲安置在角落,又將自己的袖口、褲腳還有脖頸處的衣服全部紮緊,全身貫注聽著每一處動靜,漸漸地,一滴冷汗從他額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