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他問。
“宵行。”梁安叫他,“你奇怪過嗎?”
趙宴時被問得一愣,腦海裡思索著所有可能遺漏之處,不知梁安究竟說的哪一點。
“伏山,你自來鏡州,瞧見過他嗎?”
那像棒骨守著他一樣,守著梁安的傻家夥。
趙宴時漸漸回神,所以……
他倏然與梁安四目相對。
“谷搖光,前京兆府少尹。趙慶時謀逆案受牽連入詔獄。”
詔獄走水,蘭渝救他,將他託付給梁安。
而後梁安給他指明瞭路,由他和他弟弟谷知昂,去了淮州。
在和恆嵐分別的那天,梁安從她口中聽來的許多事裡,其中之一,便是谷搖光。
他究竟是何人?為何當年故意刁難梁安?為何在趙慶時謀逆案中那樣一副要徹查到底的模樣?為何當年師父要小蘭冒險救他?又為何屢屢對他避而不提……
太多太多問題,從未得到解答。
谷搖光說,梁守青曾於他一家有恩。
直到恆嵐說破他身份那刻,真相大白於眼前。
多少年前,梁紹抓著少年梁安的手,哭著使出的那招……
“白玉映沙。”梁安嘆道。
那是彭開陽的拿手招數。
與彭開陽同拜師門的,不止他自己,還有……
【當年長明帶著幼弟前來拜學,我孤零一人,養活他們二人不算難處……】
陳夫子一早提到過的,彭開陽的幼弟,彭玉衡。
開陽玉衡,並為北鬥之杓,搖光熠熠,隨其後而明。
“谷搖光,字玉白。”
從一開始他就把身份寫在明面上,他對兄長的追思是藏不住的明牌,可竟無一人察覺。
梁安震驚之下問恆嵐:“他不知師父還……”
“不知道。”
正因不知彭開陽還活著,才豁出了自己性命,甘願成為這盤陰謀之中的一枚棄子,他抱著必死決心,替他們將趙慶時拉下馬,將害死他兄長的《齊世文集》重新扯出水面。
那夜懸梁,是他給自己的結局。
一個剛正不阿的京兆府少尹,用自己的性命做注,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所查皆實。
可沒想到,蘭渝救了他。
梁安質問過他,可認得蘭渝、盛天?他不承認。
是他的確不知道。
同樣含著複仇之計的彭開陽從未想過把弟弟牽扯進來,他以為,逃出去的玉衡至少能安穩度過一生。
這場人人以性命為錨的複仇裡,沒有人得救。
反而一再失去已無可失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