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很快知道,他來了。
站在城牆上,梁安身體裡湧上不知是冷是熱的血。
終於,終於——
“將軍。”有人叫他。
“咱們終於可以……”梁安回頭,眼神嚇得人退了半步,“為他們報仇。”
老盧,大成,大牛……數不清的兄弟們,那些守在淮州,為梁安獻出生命的人。
那站在馬上破空而來的一箭,如同大哥對他說過無數次的,潭州被奪後,戎烈站在城牆上,令他深覺恥辱的一笑。
外祖戰死的仇,紀宛一箭險些要了戎梟的命。
潭州被奪的恨,梁紹一箭射穿了戎烈的肩胛骨。
而今,梁安從一側接過弓箭,穩穩握住。
昭珠的命,他來取走。
“恆蘭姐姐,你怎會來?”
幾人在青州碰面。
棠月慌忙問道:“可是小哥有事?可又是要打仗了?”
林凇平眼神落在她衣著上:“節哀。”
棠月愣住,也跟著察覺,露出痛色,為自己心焦沒能注意到而羞愧。
恆嵐立時察覺到了,拍拍她手腕:“無妨。”
見她低垂著頭,笑笑拍著桌上的包袱:“舅舅遺物,裴老闆給我帶著了,因此我不算孤苦一人,別為這些傷心。”
沈濯靈,裴真帶走了。
剩下的身外之物,裴真留給恆嵐:“回來之前,聊以慰藉。”
其實也沒什麼,沈濯靈從不重物慾,包袱裡也都是些裴真留給他的小玩意兒。
“翰昀思念你。”林凇平說,“為何不見他?”
不止不見,信也沒有。
蘭渝揭露身份,成為恆嵐之後,再未單獨見過林鴻羽。
那段少年情誼,恆嵐不想帶著上輩的糾葛,再去糾纏。
林廣微的見死不救,只是明哲保身的冷靜,可事關父母生死,那些說服自己與他無關的念頭,實在太難做到。
這對林鴻羽不公,恆嵐也不想面對。
她匆匆說了宿昌河一戰,揭過這話:“戰況明瞭,事後複盤,我猜不是許慎一。”
若是許慎一,也許結局一樣是敗,但哪怕天羅地網,他總該想法子扭轉,不會輕松至此。
“所以,我猜許慎一要反撲回來,也許會從青州下手。”
因此,恆嵐匆匆來青州。
她看棠月:“你卻為何?”
聽到“丹曦”二字,恆嵐眸光閃動,沒嘲笑小姑娘的念頭,反而對她說:“你莫急,就與我在青州,待事畢,我帶你一同永州府去。”
而林凇平沉默著,這些事皆與他無關。
他已,不知歸處了。
第七日清晨,霧起。
昭珠兵分三路,趙軍兩處連線被斬,糧道被焚,整整一個軍營在突襲中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