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眼前這個養他、教他、予他權柄的人。
他們攜手,一步步將東邦改變成了如今富饒天下,戎烈說東邦天下是他的,也是昭珠王的。
昭珠不在意那些,他只是想要在意的人能順遂。
這世上最瞭解戎烈的人,應當是他。
他一字一句開口:“你隱瞞戰況、封鎖情報,還撤了我親軍……戎烈,你到底要做什麼?”
戎烈抬眸,眼神晦暗,攥住昭珠的手腕,失控之下像要將他折斷了。
昭珠察覺到了戎烈的不對勁,他沒有掙脫,也沒再等他回答。
“你我在穹蒼主下立誓,絕不欺瞞。”他盯著戎烈的眼睛,直到戎烈躲開。
他喃喃低語,是東邦語中向穹蒼主禱告:“穹蒼為證,我必贏回這仗。”
他轉身而出,走得毫不猶豫。
他是東邦的一字並肩王。
百姓視他如君如父,戎烈敬他護他至今。
火光掠過他冷峻的側顏,面具已在他手中。
若國破將傾,他該執戈而戰。
為了戎烈,為了東邦生民。
—南祁—
聽聞左非凡領軍殺進北趙,許慎一縱馬破宮門,馬蹄聲如驚雷炸響,一路疾馳到正殿階下。
這下,總算像個不顧體統的奸佞權臣了。
他一路走,一路落葉般跪下的人伏地發抖,聽見攝政王不顧朝上奏報,踹開兩扇大門,簌簌抖落了一地冷汗。
“誰給陛下的主意?”許慎一逆光立於朝堂正中,唇角噙著似有若無的一點笑,眼底寒光如刀,“告訴我。”
祁策在龍椅上繃直脊背,緩了兩息,心如擂鼓。
喉頭滾動數次,終於叫道:“皇叔!”
聲音裡帶著驚怕,還有恥意怒意。
許慎一顧不得這些,他站在大殿正中,冷笑兩聲,要活吃了人似的再問一遍。
“孤問,”他怒意騰頂,不大的聲音壓得滿朝文武跪在地上,直不起腰,“誰慫恿陛下出兵的?說!”
眾臣瑟瑟發抖的沉默都像有了聲音,在冷空氣中互相撞擊著膽怯。
“是朕!”
許慎一緩緩轉身,聽著咔咔作響如冰面開裂的骨頭,回身去看他的策兒。
祁策收斂下頜,毓冕晃動著遮住了皇帝的面容。
“攝政王。”祁策挺直了身子,“是朕的命令。”
“好,好。”許慎一連道三聲,“陛下長大了。”
他說完轉身,笑已不見。
正與八百裡加急回來的戰報擦肩而過。
“陛下——”
蠢貨,這群教壞了策兒的蠢貨。
許慎一拂袖而去,漠然走遠。
只有餘音哭顫著傳到耳邊。
“全軍覆沒!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