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們逃亡何處,這張密不透風的網,專為補馬而設。
東邦鐵騎在自詡熟悉的疆域裡,撞進了陌生的修羅場。
那些從未被當回事的小城、匪寨、偏哨,全在這一夜亮起火光,成了吞噬鐵騎的巨口深淵。
訊號火炬一柱接一柱,連成一線。
東邦號角催陣、鼓聲轟鳴,齊聲呼喝著勇往直前,無從挽回。
梁安站在鏡州城上,憑四面八方燃起的煙火掌控了局勢,看著整片戰線如他所料,他四處張望,尋找應該在的身影。
火光染紅山河那刻,東邦騎軍倉皇敗退。
一場仗,打了三日而已。
可勝負,早在半年前,就已定了。
“領軍的不是昭珠……”梁安默唸。
他擰起眉心,這和預料中有所偏離。
他為報一箭之仇,等了昭珠太久。
為迷惑東邦,用了他們所熟悉的青州兵法引誘。
即便梁安有八成把握,可他領教過昭珠的厲害,沉著心始終在等。
可直到贏了這一局,也不曾看見昭珠的身影。
只要他來,梁安絕不會錯認!
那是殺了他兄弟們的恨,是一箭之恥,是這些年來一再被挑釁侵佔的屈辱。
而他不會忘。
他確信,如此輕易輸了這一戰,察覺戰況不對,昭珠遲早會來。
而他在等。
戎烈立在王帳內,掌心微涼。
三路潰敗的軍情刺目。
烽火佈局嚴密,反應迅速,不像臨時起兵,更不像北趙那幫屍位素餐的白痴。
他盯著各路呈上來的戰報,指尖收緊,踹碎了眼前的木架。
果然是他。
帳簾被掀開的聲音如刀,有人快步入內,連背影都異常堅毅冰冷。
“誰讓你來的?!”戎烈回身,眥目斥道。
能在王帳中自由出入不必通稟的,自然只有他了。
吼完這一句,戎烈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緩神近前兩步,抱住來人臂膀。
“阿昭,你怎會趕來?”
昭珠聲音冷靜,仰頭問他:“這和先前說的不一樣,你未曾說過是要來攻鏡州,也沒同我商議如何行事,為何瞞我?”
東邦語,是戎烈在笑裡一句句教會的。
直至今日,也從未如此在東邦話中,感受到難以形容的窘迫。
這一連串的問題,令戎烈手心冒汗。
“王上!”帳外有人通稟,“我軍急退二十裡!”
戎烈切齒,閉眼。
昭珠依舊冷靜:“為何不讓我去?”
戎烈指節泛白,喉間滾動千言:“此戰兇險。”
昭珠逼近一步:“你怕我輸給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