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目不能視物的時候,準確一箭射在該去的地方。”梁安看向林鴻羽,“瀚昀,是誰?”
校場騎射總能拔得魁首,百步穿楊的人。
蘭渝。
那面罩,是從射穿靶心那日戴上的。
也曾問過她:“疤不難看,何必整日遮著?瞧東西都不便了。”
他們的計劃,遠比想象過的還要更久遠。
在夜色中,蘭渝摘下面罩,閉上右眼,用適應了黑暗的左眼視物,準確將那一箭射向趙宴時。
所以,蘭渝在他們離開青州之後,先一步到京都。
梁安眼前閃過那日情形:“怎麼才會沒能搜查到她呢?”
為抓刺客,將弋獲獵場上上下下翻了個底朝天,她在哪裡?
【一別三年,你可都好?】
林凇平仰頭看梁安溫聲笑道。
身後推著他的小廝深深垂頭後退數步隱在暗處。
只顧著碰上榮哥的興奮,若梁安能將眼神偏移半分,落在這不要緊的小廝身上仔細瞧瞧,應當能瞧見,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林鴻羽痛苦閉眼,收緊了手掌。
所以,在他們出發前,蘭渝交給他們保命子,叮囑仔細帶在身上。
分明是去京都,不是戰場,不說梁安武藝高強,縱是身邊帶的那一百來人,沒人會在北趙大地上讓梁安傷了。
她知道,梁安身上有,必定會救趙宴時,而一旦親手救了這可憐人,梁安便被困住,再不可能視若無睹了。
他們都太瞭解梁安,梁安活得清楚清白,幹幹淨淨成了一張任由旁人塗抹的白紙。
這盤橫亙不知多少年的棋局,不知從何時起勢,只是從弘文帝一家上下一一慘死,彭開陽血濺光明殿,到趙宴時橫空登基,每顆棋子墜落的方向不一,可軌跡一致,千絲萬縷連線在一起,黏在林廣微的指尖上。
梁安說:“我百思不得其解,即便到了今日,也始終沒想通,林伯父究竟為了什麼?”
他憑什麼幫趙宴時坐上皇位,如今趙宴時種種作為,的確像是林廣微的傀儡。
但若僅僅為此,何必大費周章,偏偏選了趙宴時。
無論誰做皇帝,只要林廣微在,都能成為無可爭議的相父。
縱然是讓趙琮時活著,林廣微的處境依舊不會動搖,甚至遠比扶趙宴時上位要省事太多。
北趙朝廷可笑,短短幾十年,三度換帝,可他們的右相大人穩如磐石,巋然不動。
“從前我沒想過這些,也不願去想。”梁安回頭,看低頭的林鴻羽,“為何要讓瀚昀離我而去?為何要切斷我們二人的聯系。”
為了讓林鴻羽取代梁安,為了讓梁安的影響變小。
林鴻羽的掙紮,寫在那些沒能送到梁安手裡的信中。
“若有一日,發覺此友非友又當如何?”梁安想起醉酒那日,“瀚昀,你問的是他,還是自己?”
林鴻羽突然劇烈顫抖,終於痛苦低語:“靖之。”
少年常剋制自己只把梁安當做朋友,時刻警醒自己除開這層身份,梁安更是一軍將帥。
林凇平出事後,梁紹帶他去了青州,在走之前從不多話的林廣微叫他跪在祠堂,整整訓誡了兩個時辰。
在準他起身之前問他:“去了青州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