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弘文帝都為了摁下此事,將弋獲獵場之事瞞得嚴嚴實實。
梁安能查,從何查起?
一切人一切事都在告訴梁安,只是疑心太重,實際都能說得通。
而那些從前能說得通的事,那些看起來並無不妥的事,一旦有一環生出暗瘡露出疑點,所有事才一一顯露本來面目。
梁安帶何星站在原地,很快有人匆匆跑來迎他。
踩在腳下的磚石鑽出了無數藤蔓鐵鈎,將他牢牢鎖在地上,動彈不得。
但梁安還是掙紮著,帶著硬生生折斷腳腕的決心,往前走了。
“我要見陛下。”梁安說。
是,他不是要帶何星去見林凇平,而要去見趙宴時。
他不問何星任何話,只為了和趙宴時一起聽。
“陛下病了。”李盞擦著額上的汗,急道:“朝上也亂成一團,如今是林相在操持著。”
聽他病了,梁安先是一驚,隨即抿緊了雙唇。
他又在裝病了。
這招實在好用。
從初遇至今,在許多事許多人面前都用過這一計,誰會懷疑一個體弱病重的人心中裝有滔天心機詭計。
忍住了問趙宴時的事,梁安先問:“擊鼓的沈濯靈呢?”
“在光明殿……”
梁安盯著李盞,終於說道:“小李公公,你我也算有些情誼。”
他看著汗如雨下的李盞,仔細看著他的臉說:“自我到京都,來回來去,從來都是你迎我送我。”
日日到東宮陪太子下棋談天,梁安渾身不自在,偶爾和迎他送他的小太監說幾句話,瞧他不多事卻機靈,對他頗有好感。
他生得清秀,唇紅齒白的少年樣兒,即便如今長成,也是清清爽爽的利落樣子,留心之後,很難忘記這人的臉。
上次梁安便該察覺,登基之後的趙宴時身邊,總管太監是李盞。
從前在東宮貼身伺候的,認了李三全做爹的小太監,一躍而成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
這下樑安真是想笑了。
究竟哪個人是真的,到底哪件事是真的,又或者,有沒有哪個人不曾騙他,哪件事不曾欺瞞?
梁安沒要問誰,自顧給了自己答案:恐怕是沒有的。
“我要見陛下。”他重複。
沈濯靈為恆淵伸冤也好,為了別的也罷,對梁安而言,沒有那麼要緊。
恆淵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曾從他人口中聽來的名字,梁安對他多有欽佩,也對他慘遭誣陷落得悽慘下場而嘆息。
但梁安在恆淵的事上,幫不上忙,他不知情,也不瞭解。
唯一勉強稱得上與恆淵有所聯系,是為恆淵鳴不平而無辜牽連進去的好友彭開陽,他曾是梁紹和林凇平的老師。
即便梁安到了光明殿上能做什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帶伸冤的人去他想要喊冤之地,讓他好好活著把罪人的罪證一一昭告天下。
梁安在與不在,並無分別。
他有自己要走的路,眼下只顧著腳下已心力交瘁,再多的也不能了。
他明白林鴻羽有事瞞他,但直到如今仍然相信林鴻羽答應了就會照顧好沈濯靈,不至叫他死在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