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決定
新帝登基的第一道聖喻。
“放開他。”
壓住梁安的人遲疑片刻,紛紛看向立在中央的人。
梁安起身,掃向正前的林廣微,再看向北趙新帝趙宴時,忍不住笑了一聲又一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梁安點點頭,一步步往後退,終於眼睛剋制不住地落在他的君主身上。
他半點不閃躲,兩人直視著對方,直至梁安退出光明殿去。
裡面在說什麼,梁安聽不見了,只有再次高呼吾皇萬歲的聲音震得天上的鳥一陣陣飛遠。
所有跪伏在地的人忍不住想要抬頭看一看他,千古從未有如此事,皇帝登基,有人站著,從跪在兩側的臣子身邊一步步離去。
他還活著,沒被拖下去五馬分屍,甚至沒人抓他。
可這是梁家的梁靖之……又似乎是合理了。
本朝蹊蹺事不止這件,甚至對比起來算不得什麼。
死了的瑞王死而複生,自幼冊為太子的順和帝忽然下了罪己詔一死謝罪,遺詔是傳位於瑞親王趙宴時。
趙宴時……如何會是趙宴時……
千古奇聞,聞所未聞。
但若說蹊蹺,卻又有跡可循。
弘文帝在位期間,從前雖未曾對這個兒子有多在意,但一出宮便是賜封親王府邸,派了禦林軍府外親衛。
甚至越過了禮部,由時任監正的何槐堂特特觀天象選的封號為“瑞”,意為吉祥,盼他身體康健,在此之前,有此恩典的便是太子琮時。
之後更是三五不時將他召進宮中面聖,弋獲圍獵特意選他親隨。
隨後順和登基,常常召他入宮用膳,宣王留京更是不顧朝中有人反對,一意孤行直接將他指向宿州要地,派了其時還任平南將軍的梁安護送。
再後宣王謀反,聽聞宿州有難,順和帝立時派了自幼從未離身的大太監李三全親自跑宿州一趟去接他回宮。
兩任皇帝,如此重視,可謂隆恩盛寵。
在謀反野心暴露前,即便是宣王趙敏時也未嘗如此恩寵重視。
更重要的是,三朝為官,兩朝重臣,如今已不是右相,而僅剩此一相的林廣微。
弘文、順和二帝究竟有多信任林廣微不必多言,林廣微一家之忠更是無需懷疑,今日但凡是旁人拿出聖旨遺詔,都叫人懷疑其是否偽造。
而那張遺詔在林廣微手中捧著,從未與趙宴時有過正面接觸的林相,沒有為趙宴時冒險捧他上位的理由。
順和生前無論如何不肯立唯一皇子趙元禛為太子,是朝中明瞭旨的,甚至有因提起此事而被革職查辦的。
不肯立唯一皇子為太子,恐怕也有厭惡皇後的緣由,從前嚴妃入宮,皇後已然被冷落,而後順和一病,更是少見皇後一面,在駕崩之前,更是已將皇後幽禁。
何況,順和登基之後,幾乎從未召見皇子元禛,整日裡見的人只有林廣微。
林廣微自然知道先帝所思所想,對他要傳位瑞王趙宴時只怕早有準備,因此在旁人驚呼質疑的時候,半點沒有猶疑,率先在殿中跪下呼“萬歲”。
細細思索,這種種跡象之下,哪裡還有疑點?
順和厭惡皇後,連帶不喜皇子,弘文、順和二帝對瑞王趙宴時親厚有加,信任非常,至於緣由,帝王心思難以琢磨,不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能想通的。
嚴汝成一死,左相一黨皆被清除,朝中除了林廣微學生,便只剩了中立一派。
細思之下,整個北趙,除了趙宴時,難道還有旁人能接帝位麼?